当晚,赵麦掌柜来到何似飞的小院,还没进门,透过门缝便看到少年在院中一个一个的做着俯卧撑。双腿颀长,脊背线条流畅,可能是因为太热,再加上院里只有他一人,便将袖子捋到手肘处,露出紧实的小臂和劲瘦的手腕。
随着他的动作,能清楚看到小臂那不甚突出但却仍极具力量感的肌肉紧绷、收缩、紧绷、收缩……
年逾不惑的赵掌柜心头不禁泛起羡慕,想着县城流传的那什么——“要嫁就嫁何家郎”,感觉当真颇有道理。
赵麦赶紧咳嗽一声,然后敲了敲门。
何似飞开门时,衣衫已经放下去,遮住了小臂,只是额头的汗水还来不及擦去,眼睛里映着天边橙色的火烧云,少年气尽显。
赵麦开门见山:“公子,那人说他们不能立刻给出答复,得再等等。”
何似飞问:“此前找掌柜买木雕的,可是此人?”
“第一回确实是他,不过第二回,是他家一位侍卫,带着这位的信过来买的。”赵麦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
何似飞心道,那前两次买木雕,都是这位主使的,可第三回……这位居然也要请教上头的意思。
那句“再等等”,可不就是等上面给出意见么?
只是这京城一来一回,得数月吧。
那着笔生意是做不成了。
何似飞颔首表示知晓,打算下回换几个当铺去当掉一些小木雕,换取去郡城的路费。
结果,不料七日那边就给了答复,确认买下这块牡丹图,给银子时极为爽快。
何似飞囊中再次多出二百八十两银子,便不用去当铺,只需要专心读书。
很快就到了七月中旬,老师那边来了封信,说还有月余便会回到木沧县,但这月余何似飞也是等不起的。
在七月十六这日,何似飞给老师书房镇纸下压了厚厚一封信,翌日便背起行囊,同三两同窗,一道启程前去罗织府。
这回,他们选择先坐船,到了行山府后再改换马车。
按理说下了船,在行山府渡口就能坐车出发,何似飞在问过马车还有半个时辰再启程后,脚步不停的去了趟悦来客栈,却得知知何兄在他离去的那日也离开了。
客栈掌柜还记得何似飞案首,对他是知无不言:“不过,我也不晓得那位晏公子是去其他客栈还是离开府城了,晏公子周身都是贵气,当时离开时身边还跟着几个看着就很……很厉害的侍卫,我也不敢多问啊。”
客栈伙计倒是机灵,说:“我当时在旁边扫地,我听到了,听到一个仆从说他们要去罗织府?罗织府不就是咱们郡城么!是吧,掌柜?”
何似飞谢别悦来客栈掌柜和伙计后, 又一刻不停的回码头,院试在即,不可因为私事耽搁行程。
所幸行山府府城同罗织府府城紧挨着, 坐马车的话,一日半便可抵达。
一行人七月二十未时自行山渡口搭乘马车,当晚宿眠于路边农户之家,翌日傍晚便抵达了罗织府府城门外。
“嘎吱——”
马车稳稳停在一座巍峨的城墙之外。
何似飞背着书箱, 抬指撩起马车帘子,天色微暗, 他能看到硕大的橘红色太阳正在那城墙垛口上盘着,一副老态龙钟,快要滑下去的模样。
城墙垛口两边各守卫着一位执戟士兵,看起来肃穆又庄严。
在此之下, 则是匾额上铁画银钩的‘瑞林郡’三字。
确实,自从罗织府成为瑞林郡首府后, 这匾额便从罗织府换成了瑞林郡, 府城也扶摇上升一级, 成了郡城。
何似飞想起沈勤益不知哪儿打听来的说法——
“那瑞林郡牌匾的另一面, 写着罗织府呢!太守大人爱民如子,不爱在排场上下功夫,就这么改了匾额。”
不知此事真假,不过周遭往来百姓面上皆无愁苦之容, 即使有挑着沉重担子的,也会前后呼朋引伴, 嘴里哼着陌生的腔调, 唱唱笑笑的往外城走去。
何似飞忽然想起一句“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 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1」
单是这民风,看起来就比行山府要轻松热闹。
“各位老爷,酉时还未过呢,没到宵禁,还能进城。”车夫在行山府赶马多年,自是晓得书生老爷们来郡城是为了考院试——院试考中后,那不就是见到县官都不用下跪的秀才老爷了么?
因此,他点头哈腰的管一车十来岁的少年喊老爷,神色里不见一星半点难堪。
世道如此。
读书人的社会地位向来是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
何似飞等人结了车钱,卡在最后一刻通过城门,进入郡城。
城门口的士卒们见他们年纪小,全背着书箱,身边却连一个照顾的大人或者伺候的小厮都没有,想他们也是穷苦家庭出身,拼了命地读书来改善门庭,心中对这群半大小子们顿生好感,提点道:“你们来得有些晚了,今年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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