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后中风了,她难道告知了太子?可十几年过去,又没留下证据,早便无人在意了,为何太子今日要拿出来说道?……除非此事和他有关。太子在提点他。 崩逝正堂内一片死寂。只有蒜苗无忧无虑地扑闪着翅膀,上蹦下跳。崔尚书神色凝滞,端坐在原地,似是回忆着过去,又像是在揣摩着崔夷玉的用意。若太子方才提到的所有事情都环环相扣,那他这些轻描淡写的话却指向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方向。他与辛夷乃兄妹之情。他说崔尚书若为嫡兄,应当知晓他的意思。崔尚书的呼吸一促,脸上的肌肉极不自然地抽搐了下,光是想像,都被这过于疯狂的可能性震住。他的嫡妹死去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皇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擅自做了什么?崔尚书僵硬地抬起头,用探寻的目光望着逗弄着鹦鹉的少年太子。他看着甚至不到及冠之年。宽松的衣衫竟将他常年习武而劲瘦的身躯衬得有些单薄,不知是之前大病一场,还是本就久不见日光,在不透光的屋子里,脸庞相较常人更为苍白。仿佛光照之下的影子。上扬的眉眼宛若墨画,透着清浅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都如自小浸淫在宫闱之中,雅致而矜贵。太子就是这副模样啊。……太子是这副模样吗?崔尚书蓦然一个激灵,定睛盯着崔夷玉的目光一顿,开始从记忆里搜索起往日里太子的模样。好似有些许微妙的不同,但又完全记不清是何处不同,若不是今日太子意有所指的提点,他完全看不出来。是外貌上?还是性情上?如若他天马行空的猜测是真的。那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皇后在其中又担任了什么角色?崔尚书越看越心惊,直至想到宴席之上裴党当众指认太子有碍子嗣以至当众验身,秋狩之时,太子与太子妃双双坠崖,辛夷传信至崔家言太子身子虚弱需得大夫相助,之后传出太子好男风……这一桩桩一件件捕风捉影之谈。如今想起来,崔尚书竟觉得毛骨悚然。“太子殿下。”崔尚书强撑着笑容,冷汗浸透了里衫,许是年纪也不小了,偌大的压力镇在他身上,竟让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消散了许多,“过年以来,您与辛夷当真无半分旁的干系,只是兄妹之谊?”他这话问得直白,但又听起来模棱两可,哪怕他猜错了方向,也绝不至于出错。崔夷玉这才将注意力从蒜苗身上挪过来,细眉一挑,清澄的目光透着讶然,笑了起来。他笑容太轻松又太意味深长,仿佛无言地感慨崔尚书终于意会到了他的意思。崔尚书的心中的石头却砸了地上,砸出了千般裂隙。“尚书大人,孤若非当真,何必今日与您说呢?”崔夷玉轻声说,好似在说一件再平淡不过的小事。崔尚书今日特地前来,不就是因皇后逐渐失去了利用价值,崔氏更要和得圣心的太子绑死在一条船上吗?这条远胜于表兄妹的干系,定然合崔氏的意愿。崔尚书却身子一颤,用手撑着椅臂,生怕这诛九族都不足以弥补的欺君之罪将他直接砸晕:“娘娘过去是如何说的?”“崔家将棋七派过来,妄图以假乱真。”崔夷玉耐心地提醒他,眉眼的笑意里透着讥讽,“母后终究也是崔氏中人。”这话说得格外巧妙。他甚至连那个暗卫是谁都认识。崔尚书思维轮转,刹那间便明了一大截真相。暗卫,以假乱真。皇后竟一声不吭地去母留子,将她妹妹的孩子留了下来,既作太子挡剑的替身,又能当拿捏他的把柄。真是疯子。至于这其中有多少对她妹妹和留下孩子的恶意,如今已不可考,但都不言而喻。不过这些话说完,崔尚书来的用意也确实达到了。没有什么能比血缘更能证明一切,他是最为正统嫡出的崔氏本家血脉。
只是哪怕他没有遭皇后毒手,也依然见不得光。崔尚书过去是过继之子,难免不如亲生子嗣,因此对于嫡出的两位妹妹难免多有讨好。只是崔尚书那时一心钻研功课,却不知这两姐妹容貌相似,性情却截然相反。他是年幼与妹妹是在看到家中堂嫂有孕,长辈们共同商议孩子取名的时候,天真地讨论过自己未来的孩子的姓名。嫡妹喜欢花,又听到崔大将军的指向是夷平外祖,固我朝江山的指向,精挑细选地选了“辛夷”这么个双关的名字。夷玉也是她取的字。她自己当时都还是个孩子,却已经为自己未来的孩子及冠之时取了字。只是那时两人都没想到,数年之后惨遭陷害,竟糊里糊涂地都着了亲人的道。如今辛夷不是她的孩子,夷玉却是。多好听的名字啊。“…殿下。”崔尚书有些生硬地开口,难堪地看着崔夷玉,张了张口,半晌才问出一句,“您,儿时过得好吗?”崔夷玉意外地睁大了眼,像是实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却也没兴致与说这些话。与林元瑾是舍不得她因他难过所以不说,与崔尚书那就纯粹是没有必要了。“孤为一国太子,有哪里过得不好的呢?”崔夷玉避而不谈,淡漠得像是分毫不在意,眸光都透着从容。“往日不可避。”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崔尚书,耐心地说,“母后病危,孤也无意与您追究过去的种种,有些人和名字,今日回去之后,便忘了吧。”世上并无一个早死在外邸火灾里的婴童。没有什么崔琭和夷玉,更没有什么替身暗卫。他就是太子周玠,从前是,之后也是。直至最后也没说什么。只崔尚书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扶着椅子站起身来,朝座上容貌昳丽的少年太子行了个礼,转身缓缓走出门外。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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