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姑沉着眼瞳,喃喃自语般低声重复了一遍,转身再次步入了昏暗的宫殿内。 姓名太医非召不来。皇后中风之事被宋姑姑瞒得密不漏风。皇后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仿佛被风吹歪了的嘴连吃饭饮水都十分艰难,她像只能寄生在床榻上的瘫儿。她只能日日看着宋姑姑明明在悉心照料着她,饮食排泄无不注意,却仍如同刻意折磨着她,将她的尊严碾碎殆尽还不罢休。皇后数次想咬舌自尽,却都没能成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初雪之日,恰逢太子休沐府中,皇后病重受寒,竟不幸中了风的消息才传到皇帝耳中。“什么?”皇帝疑惑地看向李公公,像是听到了难以置信的消息,“她…竟中风了?”他先是不可思议,看到李公公为难的神色逐渐意识到真实,竟透着些怅然。他与崔氏明里暗里算是斗了大半辈子,他和皇后都大概知晓对方是什么心思,可都不会罢休。如今太子成亲刚一年,还未等到皇太孙降世,她竟中了风,瘫软在床动弹不得。“太子可知晓了?”皇帝问。李公公唉声叹气:“没呢,皇后宫中的宋姑姑召了太医,诊出这么个结果,便急急忙忙地来禀报了。”皇帝“嗯”了声,垂眼陷入了沉思。此事不小,皇后崔氏中风意味着她失去了掌管后宫之权,届时裴氏后宫中独大,并非好事。可如今皇后下面裴贵妃乃第一人,若是忽略了她强行扶旁人为后,只怕手段太明引起她的怨气。皇帝蓦然想到了太后。哪怕盛家远不如裴氏显贵,在尊卑面前裴贵妃也不敢不服太后。“去,召太子与太子妃进宫。”皇帝头也不抬,拿起记载了在贪污案中许多受打压的崔氏子弟的折子,仿佛一夕之间又老了几岁,沧桑地叹了一口气。这日子一天天的,过的真是不太平。皇后一病不起之事很快就传开了来。接着,皇帝将代理六宫之权交还到了太后手中,命裴贵妃与淑妃辅佐太后治理。宫中与朝堂上风起云涌。皇后虽还没死,在裴党和崔党眼中赫然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又一日休沐。兵部尚书崔大人,即皇后的兄长,身着常服,拿着拜帖,看似从容实则不掩匆匆,亲自来了太子府。一进府,李管事便引着崔尚书来了正堂,打开门请他进去。崔尚书刚步入正堂,就听到极轻的“啪”的一声,背后的门迅速关上。出奇的是,分明只是初冬,还不算冷,角落里就已经放了炭盆,让屋内还宛若初春。崔尚书一抬眼,就看到正堂四四方方,空空荡荡,无一人侍奉,上座只坐着一人。少年身着玄裳,衬得露出了的皮肤白若瑞雪,眉眼似墨滴染就,平和中透着几分难掩的锐利。他的腿上站着只雪白的鹦鹉,正一下一下地踩在他衣衫上,似乎在表达不满。独处虽正合崔尚书的意,但初来便如此,多少有些不习惯。“尚书大人来了。”崔夷玉抬起眉眼,清浅一笑,抬了抬手示意崔尚书坐下,也不在意腿上的蒜苗趁机啄了他一下。早有预料他要来这么一趟,只是不知究竟何时来。“太子妃的鹦鹉受不得寒气,她出行在外,便有孤亲自照料着。”崔夷玉点了点蒜苗的脑袋,“尚书大人宽宏大量,想必也不会介意?”他声音虽平淡,但抑扬顿挫都齐整规正,听着透出股雅致的韵律。“自然不会。”崔尚书笑道。他不会不知道这只鼎鼎有名、给了盛家气受的鹦鹉,可更重要的是听出了太子对太子妃的看重。崔夷玉这般明说,就是表面其对太子妃的爱护不是演的,要他谨言慎行。“皇后娘娘重病不起,下官为兄为族亲,都颇为痛心。”崔尚书先是仿佛情真意切寒暄了一番,问崔夷玉可了解皇后宫中之事。“母后卧病在床数月,郁结于心,忧思过度。”崔夷玉叹了口气,“重病之人,草木皆兵,认定是有人毒害她,可无论是孤、她身边的宋姑姑还是太医,都认定她的病并非毒害。”“原是如此。”崔尚书遗憾地说,“既非人力所致,只能是天意难违了。”“恕下官慈父之心,敢问辛夷在府中如今可好?”他先后借身为妹妹和女儿之名试图放缓两人间的气氛,说话的语气像是亲族间闲谈。却不想,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竟轻笑了一声。崔尚书心里“咯登”一下,直觉不对,只按捺着神色不变,观察着崔夷玉的神情,只可惜太子实在深谙喜怒不形于色之姿,什么都看不出来。
本就寂静的正堂里愈发凝滞。“太子妃将她当作姊妹,在府中一切都好。”崔夷玉端着茶杯,修长如玉的手指摩拭着瓷杯上的纹路,“您夫人送来的暗卫,竟没与你们说起过此事吗?”崔尚书浑身一僵,当即一掀衣袍跪下,冷汗险些浸湿了衣衫:“殿下勿恼,此事想必是有误会。”“是辛夷在府中难免忧思,她母亲慌不择路,就择了个护卫送给她,护她在府中平安顺遂。”他一口咬定是护卫,而不是暗卫。“殿下若不虞,下官便立即将人带回去。”令人心悸的寂静在正堂里不住地蔓延,仿佛要将人的心都缠得紧绷住,难以喘息。“起来吧,一家人说话跪来跪去不成样子。”崔夷玉缓缓开口,轻描淡写地打破了这份寂静,“多年以来,孤都将辛夷当做妹妹。”崔尚书起身坐回了位子上,却没真将这话当真,心中还惊疑不定,只说:“表兄表妹,向来是亲上加亲的,可不是亲兄妹。”“这话说得。”崔夷玉掀起眸,漆黑的眼瞳望向崔尚书,仿佛只是单纯的提问,“您既为一家之主,又为嫡兄,自然知晓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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