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忍太子殿下多心,便早早来嘱咐一声。”李公公体贴地说,扫了眼旁边的官兵,示意他们将人拖下去留着人,改日问斩,“免得日后多事,有人想拿他做文章。”“是。”官兵们迎下,连拖带拽地将目眦欲裂的太子钳住,当即往天牢的方向带。“不,不……”太子的背后被拖得满是伤口,在地上拉出一条血痕,却已经像完全感觉不到痛楚的人,只挣扎着向崔夷玉的方向伸出手臂,仿若想将他扯下来,撕碎他的伪装,将他见不得人的身份公之于众。一个替身,区区一个替身……!太子眼里透着疯狂的恨意与杀意,“呃啊”地吼叫着,如身陷囹圄的困兽,用尽了全身的力,却只能看着光线一点点朝自己远去。昏暗潮湿的小巷如无尽的深渊,将他连人带骨吞噬殆尽。 斩首“他……”林元瑾拉着身旁少年的袖子,无声地看向他。崔夷玉静静地望着太子被拖走的方向,听到林元瑾的声音才抬起眸,不说话也不点头,却是无声地认可她的猜测。林元瑾眸光一闪,摸着腿上毫无烦恼的蒜苗的脑袋,仿佛一直惦记着头顶大山上的雾气散开,露出其破败的内里。这一年里,她曾无数次揣测过太子的境遇。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亲眼见识到太子的落魄来得真切,昔日太子瞧不起的下人,如今轻鄙地将太子当废物一样丢在地上随意践踏。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们将人带走了,皇后那儿呢?”林元瑾袖口半遮住了嘴,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悄悄问。人到了京中,只要还没死,林元瑾就难免不安。“她卧病在床,连起都起不来。”崔夷玉同样低声说,他嗓子偏亮,硬压着说反倒显出几分喑哑。若不是实在起不了身,她又向来爱这般尊荣排场,作为一国之母如何能错过这回的皇室祭礼?更何况宋姑姑还在呢。哪怕有人当街冒犯天颜的事传得到宫中,也定然传不到皇后耳中。知晓替身之事的人实在少,如今都死得差不多了,确切到知道他本人身份的如今除了林元瑾、皇后,也只有躺在监牢里的真太子。林元瑾没多想,崔夷玉却想到了。太子这么狼狈地出现在京中,必然是他的昔日同僚们殚精竭力护着太子,最终却尽数惨死在了路上。竟一个都不留。崔夷玉缓缓闭上了眸,如不动声色地默哀。仿佛是对他惨死的同僚们,又像是在对被他埋葬的过去。……刑狱之中。昏暗的监牢里弥漫着股浓重的、带着霉味的潮气,依稀亮起的火光只能堪堪照亮一尺的距离。分隔开的牢房像一个个紧闭的箱子,沉重的锁链挂在铁杆上,如无声的压迫。死寂的牢狱中偶尔会响起脚铐链挪动的声音,证明里面还有活着的人。不同于关押待审的其他犯人,太子所处的独属于死刑犯的天牢。“进去!”狱卒踹了一脚被捆紧的太子,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太子双手被拴紧在身后,踉跄着跌进了牢房里。举目四望,阴暗的牢房里只有潦草几点稻草,还半潮半干,连垫着都难,依稀还能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虫子窸窣声。旁边牢房里的人头都不抬,只是瞟了眼周围又多了个人,便麻木地低下眼,继续发呆。这里的人都活着,却处处都透着死气。眼前的一切都是太子过去连想都想像不到的脏污。可他被堵住了嘴,半点力气没有,只是双目无神,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耳畔还能听到牢房门口狱卒们“也不知道这疯子啷个想的,好好活着不行,白日做梦就算了,竟还冲到陛下面前大喊他是太子”的嘲笑。“疯得久了的人是这样,做梦做着便以为成了真的。”他们说着锁上牢房,就匆匆离开了。太子本就许久没吃过正经饭,今日在皇帝面前挣扎时又耗费了许多力气,此刻力竭又虚弱,昏昏沉沉就晕了过去。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太子不愿接受这个惨淡到令旁人发笑的现实,可他实在太累了,累得没有精神再去挣扎,连生怒的力气都没有。可太子还是没有死,他再次睁眼时不光看到了一顿还算不错的好饭,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夫。太子被扶了起来,闻着面前虽然已经凉了但肉菜都有的饭,竟难受得红了眼睛,拿起筷子,闷着头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呛着了,体弱之人不能吃这么急。”大夫“诶”了声,看着这人不听劝,很是无奈。他本不应在此地,可上头发了话,这人必须要熬到七日之后,在菜市口当众斩首,绝不能提前死了。假冒皇室是杀头的大罪,这疯子既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事,就绝不能悄无声息地死了。等一粒米不剩地吃完,太子看着大夫将熬好的药递到他手边,示意他喝下去,他闻到浓重的参味,也没犹豫,一口闷了。太子喝完药,感觉身子热了些,看着大夫开口想说什么,却猛然发现喉咙像是被粘连住了,火辣辣泛着剧痛,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太子“啪”地摔碎了手边的药丸,倏地捏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着却只能发出“啊啊”的气声,如被剪断了最后一缕生机,目眦欲裂,痛不欲生,朝缓缓走到门口的大夫看过去。他没那么傻,知道这是被下了哑药,想冲过去杀了他,却猛地被脚铐扯在原地,动弹不得,挣扎也只能凭空在他四肢上平添伤口。“要死的人就听话点。”大夫叹了口气,用平淡到凉薄的眼神看着太子,“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如今也该懂了。”一个敢造谣自己是当今太子,皇帝身侧的太子是假冒之人,都不敢想他还能说出什么胡话。他只需要活到斩首那日,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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