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寂点了一下头,低声问:“解玉他……”“他的状态非常差,”顾流光说,“如果后面的两幕,也与第二幕同样,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话,他很可能……撑不到出局。”四人静了一会,禾月才小声问:“你说他用了不该用的法子,是指什么?”顾流光回答说:“他与林寒原本有过很深的交集,虽说对方没能认出他来,但入林寒的局,他依旧应该变成林寒记忆中的模样,就像谈寂在你的局中,也变成了中学生一样。”禾月一愣,又问道:“所以他是用了某种法子,改变了自己在局中的模样和年纪?我记得柯神说,这种法子特别痛苦,具体……有多痛苦?”顾流光没接话。“我有幸尝试过一次,”柯枫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我想,应当比童话故事里去见王子的小美人鱼,还要痛苦得多。”那是被无数根又尖又细针,刺透骨髓的滋味。又过了大半分钟,地上的小夜灯忽地亮了起来,四人依旧站在走廊里,与第二幕结束时,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它」,不见了踪迹。可可薅着林寒从主卧里跑了出来,六人一同赶回到解玉身边,他自胸口到腹部的巨大伤口被紧急处理过,这会儿倒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脸色苍白的躺在血泊之中,给人一种随时都会闭上双眼,再也醒不过来的错觉。那张原本就有些过于年轻的脸,这会儿看起来愈发的稚嫩了,林寒不确定的看了他一会,颤声问道:“你是……解悠?”解玉,或是应当称他为解悠,说道:“你不必为我感到愧疚,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调查林家背后的勾当,我不像你……其他的男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他的声音极轻,甚至有些断断续续,像是实在提不起力气说这么长的句子,却还是想清清白白的告别这个黑暗的人间。那双澄澈的眸子被碎发挡住了,林寒猛然发现,对方一点都不像林澄,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可当这一幕与解悠在书院里,被抬上救护车时的那一幕重叠在一起时,林寒却感到了,窒息般的难过。“可我……”林寒说,“爱过你。”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叫解玉的男孩时,想到的其实并不是林澄。而是,据说重伤不治,死在了三年多前的解悠。所以入局之后,他才宁可要禾月的那双眼睛,也没有第一时间对解玉下手。可「它」,却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解悠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在喉咙深处低笑了一声,用最后的力气说了句:“我受不起。”
他沾着血的睫毛颤了颤,轻轻闭上了那双澄澈的眼睛。放在柯枫口袋中的,那张属于小澄的规则字条,从上到下,全都被画上了红线。但局并没能破,一方规则彻底作废,而另一方,即将碾压全局。林寒跪在血泊之中,声音悲切的喊道:“柯神!顾kg!我想救他,我能救他!把电源打开……我愿意出局自首,求你们……”他在国外进修了六年临床医学,局中的地下室里,有着比现世更好的全套医疗设备,只要接通电源,解悠就还有一丝生机。谈寂抬眸看了一眼柯枫,对方并未犹豫,朝着他点了点头。金色的命线掠过,豹子般的身影跃入了主卧的楼梯间中。 ·贪婪别墅的地下室里灯火通明。灵动矫健的身影守在手术室的门口,阻挡着不断袭来的骸骨与残肢。柯枫见过许多荒谬离奇的局,能跑能跳的植物,比人还高的昆虫,黏腻的巨型章鱼触手,无差别追逐弈者的恐怖鬼影……却都比不上此时堆积在手术室门口的,属于人类的,躯体残肢。拖着肌腱向前爬行着的手臂,被长发缠绕着看不清面容的头颅,被剔到只剩下白骨的脚掌与小腿,刚拿出冷库尚未来得及解冻的躯干,甚至已经被制成香肠的碎肉……可可没忍住偏头干呕了两声,险些被一只白骨状的右手抓花了脸,柯枫赶紧拉了他一把,谈寂抢上前去一抬腕子,手中的命线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断裂的白骨散落了一地。“这些,该不会都是……”可可第二次入局就看到了这等场面,有些接受不了,哆哆嗦嗦的问,“他真拿人肉做吃的啊?”“冷静一点,这里不是现世,”谈寂手中的命线舞得如同鞭子一般,挡在了最前面,淡定道,“执棋者是局中除了规则之外,权利最高的存在,可以说这里的一切,都来源于他的回忆,只要不违法规则,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这里虽不是现世,但那些被林寒骗入局中枉死的男伴们,所经受的痛苦与折磨,所产生的绝望和怨恨,却都是真实的。他们明明深爱着林寒,他们明明也是独立自主的人,却因对方丧心病狂的私欲,而再也回不去现世之中了。那些恨意,哪怕被肢解,被剁碎,被挫骨扬灰,只要有一丝的机会,都会从紧锁的地下冷库之中,蜂拥而出。在第三幕开始时逃跑掉的「它」,给了恨意们宣泄的机会。柯枫倚着那柄唐刀,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拼接成「它」的那部分肢体,是林寒最喜爱的部分,所以它也深爱着林寒,而这些冻在冷库中的,被林寒所嫌弃厌恶,恨他也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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