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我现在失去这层隐瞒真实身份的迷雾,也难怪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这么精彩。“这还用问吗?”伊维里奥斯反问我。“当然是自由!从你下载了【那些东西】起,我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之外,原来还有那么多我从未探索过的东西。如果我一直按部就班地当你的棋子,你的提线木偶,我就会被永远困在这个已经被我烂熟于心的故事里。”咔嚓一声,他话音刚落,整个世界就被按下了暂停键。画面被冻结了,让我几乎以为下一秒,那个火红的、燃烧着的骰子就要出现。但它没有。天地间的事物全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灰色,只有我和伊维里奥斯,依然是两个彩色的人,与这加了黑白灰滤镜的世界格格不入。“这到底是什么?”我的抱怨脱口而出,引来了伊维里奥斯嘲弄似的笑声。“一个保护措施。因为他们都不明白,这世界之外究竟还有多少可能性。”他的语气里带着我不理解的疯狂,“这世界里的神,是虚构的,所谓的死亡,也都是虚假的——全部的全部,都不过是编篡出来的!”一口气说完后,他又靠在椅背上喘气,声音也柔和下来。“……他们承受不住这个。我不能让他们听见这些。”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这些……那个骰子,还有检定,难道一直都是你弄出来的吗?”细想起来,每次我遇到些关键事件的时候,都会有个骰子出现,让我投掷点数。穿越后遇到的事件,大多让我感到匪夷所思,仿佛有人在暗中给我下绊子,故意折磨我一样——现在看来,还真是蓄谋已久。“篡改【游戏】内容,”伊维里奥斯在沉默片刻后,才重新抬头看向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这不就是为什么,你在电脑里下了那么多【模组】吗?”他居然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游戏?还知道我在通关后打了乱七八糟的一堆模组?伊维里奥斯的一番话,让我突然全身疼痛起来,特别是脑袋——就好像我其实是一根被包在面皮里的芹菜,二者一直相安无事,还长出了跟面皮相连的根系,此时却在被外力使劲往外拔。紧紧缠绕着面皮的根系在这种拉扯中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疼痛感!“你怎么了?”大概是因为我脸色铁青,伊维里奥斯停下了对我的质问。他看着我,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表情跟我截然相反。“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突然,全身都在痛——”临近身体承受的阈值,让我突然间连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我别无选择,只能向伊维里奥斯请求帮助。
但他似乎不用我说,就已经在检查我的身体状况了。“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跟我一样”“不行,你不能就这么离开!”伊维里奥斯拼命在椅子上扭动,蹭着地面,一蹦一跳地靠近我,“你必须留在这里,你必须——”“停下,你不能这么强行分离她和这个容器,你不能——”他好像还在我头顶上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无暇去听。在某个瞬间,疼痛与其说全部消失了,不如说我的感官全都跟身体断了联系。咣的一下,我摔倒在地,失去了全部意识。……刷的一声,什么东西过去了。然后又是刷的一声。突然间,像拦路的东西被移走了一样,我的耳朵里充斥了这些刷刷嗖嗖的声音,吵闹得不行。——我猛然睁开眼睛。这是汽车的声音。我慌忙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小床上,旁边就是一扇隔音很差的窗户,甚至还有点漏风。我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屋子小的可怜,除了床,还有一个衣柜,基本也没有其他家具。下床的时候,我看着红色和黑色相间的格子被套,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不知道是谁贴心地给我留了一双毛绒拖鞋,花色跟被套一样,可见这个房子的主人对格子有多么大的执念。“早安,”我刚走到起居室,一个身影就从狭窄的厨房里窜了出来,“我刚刚做了些早餐,选你喜欢的,尽管放开肚子吃。”我瞪大了眼睛。被中世纪环境加倍增强了体魄的克拉克·肯特系着一条可笑的小围裙,不知道以什么样灵活的方式在那个狭窄的小厨房里来去自如。我看向他说的早餐,差点怀疑自己做梦还没有睡醒。他做了非常,非常——多的食物,堆满到桌子都要放不下了,光是我能辨认出来的,就有煮豆子,咸肉,炖菜,还有堆积如山的烤面包片和土豆泥。只是格子被套还说明不了什么,但豆子和咸肉——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绝对是那个由落魄骑士抚养长大的克拉克没有错。当我在椅子上坐下的时候,突然觉得视角有点高。我看向自己的双手,突然发现,我的皮肤变黄了一些,不再是那晶莹剔透,纯白无瑕的假人胳膊。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上手摸自己的脸——还不等我证实自己的想法,一条从天而降的雪白围兜就被克拉克从身后系在了我的胸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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