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下赐珊瑚沉香一盒,问及前番先宝定侯张家一事……吴太医今日来值,言姑娘病已大好,思虑日减……”
杨世醒斜倚在紫檀案旁,单手握着书卷,垂眸敛目,面容沉静无波,似在听着她讲,又似在看着文字。
他把书翻过一页:“病已大好?吴想旬既不看诊,又如何得出这四个字?”
山黎一愣,听他话中之意似是有所不信,心里便有些紧张,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这么想,莫非这里头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差错?
她使自己镇定下来,回答道:“吴太医虽没有时时给姑娘看诊,但初一那日和姑娘醒来之后的翌日都是他亲自去看的,吴大夫给姑娘诊治的脉案,吴太医也会一一过目,确保无虞。”
杨世醒沉默几息:“好,你下去吧。”
山黎恭谨告退。
正月十五。
上元节。
一大清早,镇国公府就忙活了起来,等到了夜晚,府里已是各处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灯,映照得分外璀璨。
待得镇国公、济襄侯夫妻侍奉着真定大长公主、领着一干亲朋小辈开始游园,更是鞭炮之声不绝于耳,热闹不输除夕。
阮问颖和阮淑晗也在其中,两人自缀一方,既不太靠近长辈,也不太落后于人,一边欣赏着花灯下的美景,一边进行姐妹间的私语谈话。
行至苑内湖桥,一阵清风徐徐吹起,带着些许料峭的春寒,让阮淑晗不自禁地捂了一下手。
阮问颖注意到她的举动,和她开起了玩笑。
“晗姐姐今日的装扮甚美,让我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只是姐姐千万别为了美就把厚衣换薄裳、披风换云肩,一不小心吹了风、着了凉,可就真成一个病美人了。”
对方羞恼还嗔:“你一日里不笑我两句就不舒坦了,是不是?你今天穿的也不见得比我的多,我好歹身体康健,而你呢,大病初愈不久就敢这么出来,我看你才应该要担心自己。”
她笑盈盈地回答:“不怕,我的病已经好了,往后再也不用担心。”
阮淑晗无奈摇头,摆出一副不愿和她多说的模样:“罢了,我说不过你,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到时候病了受罪的人不是我。”
她缓步下桥,行到一株开得正艳的梅树旁,欣赏挂在枝头上的一盏花灯:“你既然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那是不是就不用我去替你打探消息了?”
阮问颖故作不解:“姐姐有曾替我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阮淑晗再度嗔她:“不然你还待如何?上元未过,师学不开,我那位拜托相助的人连宫都进不去,又怎么给你打探消息?”
“那就不用打探了。”阮问颖端详着花灯下方的穗子,伸手轻抚,白皙的手指在烛光下显得分外柔和,“明日我亲自进宫,不劳烦姐姐家的那位小徐公子。”
阮淑晗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不是说在开春前都不可能进宫吗,怎么忽然变了卦?”
她轻快一笑:“事情总是会有变化的嘛,我原本以为我的病会很难好,哪里知道不过几日的工夫,我就好得跟没事人一样了,原先之语自然也不算数。”
“倒也不止几日。”阮淑晗思忖,“你这病断断续续的快有大半个月,按说是该到好的时候了,就不知长公主殿下是否放心你入宫?”
“宫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哪有什么放心不放心之说?”阮问颖道,“而且在我病势昏沉时,太后和姑母都派人来看过,如今我病好了,自然该进宫谢恩。”
阮淑晗觉得她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是哪里,只能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道:“既如此,那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去给徐二郎送个口信,让他不必打探,或者你在宫里遇上他——”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明日你进宫去,除了谢恩之外,应当还是要去见六殿下的吧?”
阮问颖拨弄灯穗的动作一停,转头看向她,神情里带了些惊讶:“姐姐怎么这么问?”
阮淑晗被她这么一问,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很唐突,总不能说是因为听她只讲要去宫里谢恩,而没有提到要去六皇子那里,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吧。
她自己在应徐妙清之邀前往徐府时,都不会直言去见徐元光,而是会说那些可以放在明面上的正当理由,这是很合情理的一件事,姑娘家总是要几分薄面的,不能说没提就是没准备去见。
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在这方面都能瞎想、想错,还问了出口,真是丢人。
阮淑晗这么想着,含着几分歉意朝阮问颖赔罪:“是我想岔了,你不要介意。”
阮问颖毫不计较,莞尔笑应:“姐姐太客气了,闲聊嘛,本来就是这样说东说西的,谁能每句都求个无错呢?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心胸狭窄了,我可不依。”
她说着,眼前一亮,指着前方过亭处由数盏花灯组成的空中锦鲤,扬起一个明媚的笑:“你看那边,真好看!不知道今年这些花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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