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来的。
记起来又怎么样呢?睡肯定是睡了,难道还能要死要活吗?他极想洒脱自如,佯装不在意。翻过身,一眼看见左手掌无名指上那枚戒圈,自从上次和好,张三将戒圈从他脖子上取下来,强硬地要求他戴在手上。
他握紧了拳头,滑入被窝里,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就充满了酸涩之意。冥冥之中,他似乎觉察到了,原本靠得很近的两颗心,在一步步走远。
张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了沪城,时至今日一封电报也没有。他跟着伍爷回了印缅,难道真做了卢家的乘龙快婿?
可即便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呢?他自己也结了一门亲事……如今又这样……方绍伦自嘲地捂上眼睛,星星点点的湿意从指缝间沁润而出。
他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胡思乱想了半天又接着睡,第二天起来身体倒是舒坦了许多,叹口气,打起精神去上班。
生活并不会因为你难过就停滞不前,地球也不会因为某个人杳无音讯就停止转动。
他走进办公室,随意一扫,嗯?墙角桶子里的百合花消失不见了,案桌上摆着一只晶莹剔透的花瓶,里头插着几支杏花,淡红间着白,如雪如霞。
方绍伦不由又羞又恼,“红杏枝头春意闹”,这杏花向来是与春情联系在一起的,他不用问也猜到是谁的手笔,抓起那瓶花就想扔出去。
看一眼走廊里打扫卫生的阿婆,又转身把它推到角落里,假装看不见。
可第二天杏花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盆玉兰,主枝洁白鲜嫩,高低错落地加入了柏枝和石柱球,旁边点缀着尤加利叶,营造出葱茏的绿意,透着点高雅的艺术气息,一看就出自花道高手。
方绍伦喊人来问:“我这办公室是自由出入的地界吗?”
阿婆唯唯诺诺,“每天给您打扫办公室总要敞开一会的……”
方绍伦也没法为难老人家,只好挥手让她下去。
于是第三天换成了丁香,第四天是杜鹃,第五天是牡丹……盛开在春天的花卉实在是太多了,无法否认,从花到瓶器到十分符合美学标准,方绍伦每天走进办公室,都能闻到不同的花香,看到一隅蓬勃的美景。
他从一开始的皱眉烦难到渐渐习以为常,偶尔眼睛疲惫,从资料里抬起头,看着那盛放的花束的确让人轻松愉快,能解案牍劳顿。
这天下了班,他走出器械所大门,一眼看见街边停着一辆熟悉的小汽车,三岛春明长腿跨出车厢,打开车门,冲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他一贯好衣品,衬衫系在皮带里,皮鞋铮亮,脸上挂着温柔浅笑,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方绍伦假装没看见,转身换了个方向走,三岛春明几步就跨过来,挡在他身前,“绍伦。”
“你要干什么?”方绍伦叹了口气。要是那事发生的第二天就面对三岛春明,他绝没法这么平静。过了一个星期再见面,难堪就淡了许多。
这正是三岛春明的高明之处,他太了解方绍伦的脾性了,也了解他目前的处境。如果用肉|体关系逼他就范,他是一定会抗拒、逃脱的。但如果用柔情包裹,一丝一丝缠上去,就能将他不动声色的捆绑。跟温水煮青蛙一个道理。
“绍伦,我有话跟你说。”三岛春明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你要判人死刑,总要给个申诉的机会吧?”
“你说。”
“这地界不合适,”三岛春明环顾四周,“我们先吃饭行不行?难道连吃顿饭的交情都没有了吗?”他拉着方绍伦胳膊,略带一点强势的将他推入车厢。
司机将他们送到一家日式料理餐厅,私密的环境、悠扬的乐声能让人心情放松。
三岛春明看着方绍伦低垂着头跽坐在对面,修长的脖颈漂着一层粉色,他极力抑制将对坐之人揽入怀中的冲动,换了一种羞愧的语调,“绍伦,其实我回来两三天了,今天才鼓起勇气来见你。你一定怪我吧?但我当时也喝了不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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