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伍爷是什么资历?
春明初来乍到,方绍伦位卑言轻,哪来的影响力?
三岛春明也不过多表白或许诺,只约他第二天一道走访。
方绍伦虽然不抱太多期待,但他极其渴望能为灾情尽一份心力,一大早爬起来钻进楼下等待的车里。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见到春明他都是一副仪表整洁、风度翩翩的模样。等方绍伦坐定,他奉上一只牛皮纸袋,打开来是热气腾腾的饭团。
三岛公子于享乐一道也是无出其右,最新款的汽车,后车厢中央扶手宽阔,温着咖啡壶。
对他殷勤的作派,方绍伦习以为常。大少爷生来好命,从小到大都有人伺候,自然得跟喝水吃饭一般。这回辞了佣人退了司机,令他形容狼狈,他自己却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衬衫熨不熨烫都能穿,饭食|精不精致都能吃。
司机按吩咐开往一家家隐蔽的府邸。在沪城投资的东瀛商人聚居在公共租界,府邸有统一的特色,外表并不显山露水,内里装修一户赛一户的奢华。
他们与本地豪商历来泾渭分明,又十分注重隐私,方绍伦从未入户拜访过,但三岛家的名帖递进去,年过半百的家主便急匆匆地迎出来,倒头一个大礼,“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请您多多海涵。”
三岛春明俯身回礼,“您太客气了,冒昧来访,给您添麻烦了。”
侍从上前为他们脱去大氅和外套,二人跽坐在温暖典雅的和室内,各色点心茶水罗列上来,三岛春明言简意赅地表达了来意。
方绍伦在一旁看得有点好笑,明明是上门请求资助,但贵公子的口气却好像是“我赐予你这个荣耀”。
但更令他讶异的是这些商户的态度,尽管在听到请求之初会展露疑惑的神情,但旋即又拜伏下去,“您请稍等,请容我入内稍作合计。”竟然是当堂就要给出捐资的数额?
等支票签出来,方绍伦简直咋舌。他只知道三岛家在东瀛或许有较大影响力,倒不曾料到在商圈有如此地位。
他们一连走访两家都是如此态度。
方绍伦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变得忐忑不安起来,走出门,皱眉道,“春明,这样是否……不太妥当?”
他当然巴不得从这些外国商家手里弄出银钱来,但这钱来得太容易,他又有些不安了。他没有料到三岛家族有这个影响力,但打着家族的旗号,春明做得了这个主吗?
三岛春明拉着他坐上车,轻拍他肩膀,“绍伦,你不用担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来就是应该的。”
端坐的身影,儒雅面庞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事实上,三岛公子认同的是“贵贱有等,长幼有序,贫富轻重皆有称”。但只要能让身畔的这个人喜笑颜开,而不是愁眉紧锁,他甘愿付出代价。
方绍伦攥着一叠支票,“噔噔噔”跑上办公楼,走到二楼拐角处跟鲁胖子撞个满怀,手上的支票掉了两张在地上,他身后的侍从官捡起来,发出一声惊呼,“茂丰纱厂?方队还拉到了东瀛的捐款?”
鲁胖子的目光在那一摞支票上打转,露出个了然的表情,“方队到底人面广手腕足……”
方绍伦懒得跟他计较,径直扯过那两张支票要走,鲁胖子却又拉住了他胳膊,睨了一眼他眉目间的喜色,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是我说话唐突了,不过……你犯不着这么卖力。”
莫名其妙!方绍伦甩开他胳膊,急冲冲上楼去了。
鲁胖子看着这位热血青年的背影,摇了摇头。他终有一天会明白,拉来再多的善款,也不会让灾民碗里多一个馒头,身上多一件棉衣。或许,不久之后,某位权贵的姨太太会多一件貂皮大袄,某间公馆的琴房会新添一架钢琴。
方绍伦径直去了专为赈灾开设的窗口。不久,善人榜换了位置,但首席并不是某个人的名字,而是署名“东瀛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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