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为自己是太史慈明,可愈是被仰望,愈能观测到自身的黑洞,日复一日,心魔渐生。
“可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普陈摁着心口,喃喃自语,“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迫切地寻找我。”
廖燕哑声。
“你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一个可以让同光宗脱离苦海的真相。”
“你早就不是我的徒弟了,普陈。即使没有宗主的名衔,你的心里,也已经把自己当成宗主了。”
“……”
“下雨了。”普陈抬手,下一秒,雨滴穿过他的手掌,两个人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双双往脚下看去,草地上横躺着两具身体,而他们的神识飘在半空,被一圈奇怪的力量围住。
更奇怪的是,廖燕的反应相当平静,“祂来了。”
“祂?”
“你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廖燕道,“策划这一切的,那个人。”
话音未落,场景变换,神秘的偈语四起,盖过了隆隆的风雨声,一幢草屋在眼前拔地而起,风雨消弥,只剩下篱笆,小院,啃麸皮的鸡,和适才的同光宗废墟相比,平静美好的简直像桃源。
普陈看着脚下的土地,阳光的刺热洒在脸上,一切都是这么真实,他已经明白了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是
神识幻境。”
“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又看向小院,扭头,廖燕的身躯不知何时变得十分高大,而他摊开手,看着年幼短粗的五根指头,陷入了哭笑不得的境地。
普陈变回了五岁的南宫新月。
“月儿,月儿……”熟悉的呼唤从记忆深处抵达,真真切切地在耳边响起,普陈以为自己已经封心锁爱,可在听到这一声呼唤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他还是一瞬间红了眼眶。
妇人荆钗布裙,眉眼如同满月般敦实明亮,她的手上滴着洗米水,在布裙上擦了擦,另一只手抱着碗筷,对着门口的南宫新月招手:“过来。”
“那是我娘。”
南宫新月仰头,对廖燕说道。
这个姿势让日头都照进了眼睛,南宫新月的瞳孔缩了缩,下一秒,他听见了自己娘亲的声音:
“还有你,就知道傻站,还不快把孩子抱进来?”
和呼唤南宫新月的声音完全不一样,那是另一种声音。
一点点的嗔,一点点的柔,还有很多很多的笑。
记忆中,他的母亲只会对一个人用这种声音。
……可是这怎么可能?
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口只剩下他一人,没等来娘亲口中的抱,南宫新月只好自己走进去,亦步亦趋跨过门槛,屋子里的灶火熊熊,映着廖燕的身体,像一片不存在的皮影。
忽然之间,某种强烈的预感在刹那击中了南宫新月!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面对什么,而五岁孩子的躯体几乎无法应对这种冲击,娘亲走过来抱起坐在地上的他,轻声安抚:“怎么了?”
女人的身体敦实,带着热烘烘的襁褓一般的气息,后来的南宫新月再也没有感受过,他的记忆里,大部分只剩下病榻上形销骨立的她,抓着他的手也不是温暖,而是紧紧攥住,充满恨意的刺痛。
“这孩子,是不是撞魇了。”她贴了一会儿额头,担忧地转向木桌旁沉默的廖燕,“你过来看看呀。”
“浮芽。”
廖燕的侧影被灶火描摹成一道抖动的金线,“我要走了。”
南宫浮芽,是他母亲的名字。
太史慈明,廖燕,他的师父,同光宗宗主,为什么会知道他母亲的名字?!
南宫浮芽愣了一下,像是没听到似的,兀自抱着南宫新月走过去,拿起丈夫的手想要贴在小孩的额头上,“不是,你看看,我怕他病了。”
仿佛面对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他猛地甩开手,目光撇到一旁,嘴唇翕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南宫新月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记得,一清二楚,就是在那一年那个时候,这一刻,他的父亲在这个草屋掀翻饭桌,头也不回地走出草屋,此后数十年,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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