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瞻偏目瞧他,他笑意更甚,“我与夫人早已商量过,但凡此等宴席,都穿同色,好叫旁人艳羡,自个也痛快,老弟,离宫宴还有几日,不若你也与夫人这般穿,届时,我与夫人琴瑟和鸣,你与夫人郎才女貌,岂非叫旁人艳羡眼红!”
薛瞻不搭腔,裴宿又催促一声:“老弟,你讲呢?”
薛瞻:“我与夫人穿什么,届时自有安排。”
这话,便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却说这裴宿听了也不恼,忽而撅撅嘴,抬眼望一眼天,岔了个没头没尾的话来讲,“哎呀,我突然想到,今年的琼林宴还没办呢,你也认识宁绪之吧?”
他话碎得像汴梁河边不停嚷嚷卖花的婶子,“他还真是三元及第的料子,想来宫宴那日他也会来,不知陛下会不会替他寻一桩良缘呢,不过我听说,他刚登榜那几日,便有几家找上门去,说是牵线搭桥,可都被他拒了”
薛瞻早已越过他往前,却见裴宿扬声一喊:“老弟,你可知为何?”
裴宿在心内默念几晌,果真见薛瞻步子一停,只觉早先在白承微那听来的八卦当真好用,当即笑嘻嘻,快步跟上,“就这么说定了啊,届时我好好瞧瞧,到底有多少人羡慕我们!”
出宫后,薛瞻照常去往骁骑营。
再回都督府,已至午时。
侯在前厅等商月楹来一同用午膳,听及脚步声,忙起身去门口等。
却遥望廊下,她着一件明黄对襟宽袖,水蓝八破裙迎风而动,披帛绕臂系了个结,裸露在外的肩颈戴着彩珠璎珞,发髻绾得细致,与衣裳同色的绒花插进发间点缀,明艳动人极了。
出神间,商月楹已行至身前,摆摆手,嘀咕道:“薛瞻,你发什么呆呢?”
薛瞻扇几下眼,侧开身供她进门,“没什么,夫人今日要出去?”
商月楹点点头,“我收到赏荷宴的帖子啦,旁人相邀,不好不去。”
夹了道烧鹅过去,薛瞻道:“皇后生辰快到了,今日上朝,陛下称,届时宫宴,夫人要与我一同入宫。”
商月楹轻轻‘啊’了一声,搁置一双筷,垂目扫量
一眼,“入宫?我从未进过宫,细细一想,我好像连入宫能穿的衣裳都没几件”
她睇眼过去,眨眨羽睫,“现在差人来量身,还来得及么?”
薛瞻:“来得及。”
用罢午膳,商月楹尚未出门,唤了春桃去请常替她裁衣裳的成衣铺,觉着无趣,便屈臂撑在方几上,单手托腮把玩披帛。
成衣铺的掌柜来得快,带了好些料子过来,商月楹一眼瞧见其中一匹梅子青色,伸指轻轻抚一抚,心生喜爱,“就这匹罢!裁宽袖!”
她另挑了匹淡黄色的料子裁对襟上襦,复又选了绣花样式的同色料子裁裙,而后才摆摆手,觉着满意。
侧着脑袋睐一眼薛瞻,瞧他身上晃眼的银色圆领袍,商月楹忽道:“你要裁新衣裳么?”
熟料薛瞻仿若就等她问出这句,当即搁下手中杯盏,起身细细瞧她方才伸指点过的几匹料子,弯起两条山峰似的眉,点点下颌,“我与夫人穿同样的颜色。”
商月楹尚未来得及咀嚼出味来,但见他神色坦然与成衣铺的掌柜吩咐,就照她方才选的那些,替他裁出一套来。
成衣铺的掌柜笑得眯紧了两个眼,忙寻来软尺替二人量身。
掌柜退下后,商月楹古怪瞧薛瞻一眼,“你要与我穿一样的颜色?”
薛瞻:“不行么?”
“行倒是行,”商月楹小声咕哝:“就是觉着有些奇怪”
薛瞻佩好寒渊在腰间,起身靠近商月楹,指腹轻揉她的软腮,“我该回骁骑营了,外头太阳毒辣,我送夫人去赏荷宴,酉时前去接夫人回家,嗯?”
竟将话岔开了。
商月楹不与他计较这些,咬咬唇,当即点头,“好。”
不晓得是因都督府的缘故还是因何,成衣铺的办事速度快极了,约莫三日便送来两套崭新的衣裳。
宫宴设在夜间,又过得几日,商月楹便随薛瞻一道出门,套了马车往宫里去。
马车里,商月楹瞧着二人同色衣裳,却说也未压下心内的紧张,不免问道:“薛瞻,这宫里的贵人,都还好说话罢?”
薛瞻失笑一瞬,适逢与她对面而坐,索性两条腿夹紧她的双膝,俯身理理她鬓边一丝绒发,“放宽心,今日入宫的官眷不止你一人,何况我一直会在你身旁,你紧张什么?”
闻声他不掩饰那丝笑,商月楹撇撇唇,将脸摆开,“我哪有紧张!你不许乱讲!”
薛瞻扬扬眉,不再戳穿她,只泄出一丝笑,握了她的手攥在掌心。
商月楹静默几瞬,没忍住又瞧瞧他。
要她讲,他今日穿这身衣裳
还真俊。
真好看。
垂目去瞧,藏在梅子青色外袍下的修长指节弯曲,轻轻包裹住她的手,指腹时而摩挲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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