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下方结束混乱一年,长安候府二公子姜永得圣上赐婚,后带新妇入宫觐见的那一日。
林诗阮并非高门大户的女子,甚至父亲官职都够不上入朝资格,这样的情况显然是圣上乐于见到的,但这般门不当户不对,若非是乱点鸳鸯谱就是有意羞辱。
那一年眼瞧着朝臣私下里议论纷纷,长安侯都忍了下来,索性小儿姜永与林氏女完后互生了情愫,也就罢了。
她那时为了得圣上宠爱,时常煲汤前往承清宫,后来也听得了那一言半语间的心惊肉跳。
屏风后青年帝王语气阴沉:“胡人多兴游牧,论骑射功夫是比汴京儿郎更强,占山卧原,却是惹得人厌烦。说来长安侯手上三十多万的大军,实在让朕辗转反侧,若是他日拥兵自重,反出汴京拿下临安四十八城,汴京又当如何。”
“圣上,当断其断。”又一尖细嗓音带笑响起:“先帝庙宇督建一事”
她端着补汤的手都跟着冰凉,这样的事情她如何听得。
到后来,圣上听到脚步声便未再多言,想来历代君王又有谁不曾有过猜忌之心。
再后来,胡人再一次进攻,本已濒死之局,本当派人不遗余力去支援长安侯,得功在千秋。
帝王却迟迟不予,遣使命诏:死守险关,再待援兵。
甚至当年有朝臣进言未果,反遭罢黜。帝王言有水患,使两路援兵绕远路前行,分明是将长安侯架于炭火,逼其至绝境。
君子死节,不该如此。
如今长安候府讨债的回来了。
姜月就是安乐郡主姜藏月。
舒清眼底逐渐失去神采,似乎腹部也跟着空空如也。夏间的雨并不冷,但她躺在祭台青石砖之上,只感觉到骨头皆尽碎裂,身侧似有什么动了两下,终是恢复了平静。
闪电冷光闪烁在重重宫阙,雨雾交织。她瞧见了舒氏庄严肃穆的祠堂,瞧见了祠堂后面让人瑟瑟发抖的冰室。
冰室里躺了一位身姿臃肿的女子,法师唱跳,女子背部的皮肤被刀子从上至下划开。
舒清瞧见舒夫人满脸激动祈祷,祈祷着家族昌盛,祈祷着子嗣绵延,更是祈祷着男丁青云直上。
待近了她听清了法师的念念有词:“美人鼓应选择清白少女,可眼下没有旁的选择,也暂时将就。”
雨珠噼里啪啦从天际落下,女子幽怨的声音隔着雨幕响起:“美人皮,玲珑骨,美人不说话。”
“玉簪髻头,清幽脸颊,身上绽红花。”
她只看见冰凉刺骨的冰室里,处处坚冰纯白空幽,榻上静静沉睡的温柔女子被从脖子处用匕首划开,一刀又一刀,露出那些鲜红的血肉。她想吐却吐不出来,舒府为什么要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呢。
突兀那温柔女子像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她再不敢看了,夏夜的光越来越暗,淅淅沥沥的血如雨打落在她身,冷风呼呼钻进身体,那张脸紧紧贴在了她眼前。
温柔女声一直在唱:“易我皮,换你衣,祭献鼓女通灵兮啊。”
风雨终于在最后一刻塌了天,华阳宫灯火灭了,少女停手。
她听着祭台处的兵荒马乱,神情很淡。
长临十二年,舒贵妃薨了。
姜藏月垂眸喃喃:“她连自己都救不了,你们却妄想青云加身。”
“不过才刚开始。”
糕点
烟雨溶溶,灯火葳蕤,姜藏月瞧向华阳宫的位置。
少女从殿外收了伞飞快往屋里钻,用帕子擦了擦裙摆的水迹。
满初把自己粗略收拾了一通,这才道:“舒贵妃死了,纪鸿羽言死后不葬入妃陵。”
姜藏月没有意外。
满初在桌案旁坐下,猛灌了一大口水,又拿起糕点吃了两三个,这才看向那鼓。
“这鼓可是师父的了?”满初心痒痒摸了一把。
“借的,等会儿就要还回去。”
满初悠悠叹息,跟着又是一长串的叹息:“果然还是抠门。”
这鼓是四门的,四门不仅仅只有刺客,他还有江湖上各种各样的奇门好物,就是那租金确实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师父这后面不知多久才能还上。
这些年都还不清了。
祭台之下舒贵妃死相凄惨,但四月香是什么都查不出的,到最终只能归咎于其人失了神志,一朝不甚跌落祭台,母死子亡。
另舒府祠堂且再等上几日——
姜藏月收好鼓,且淡淡问:“桂嬷嬷可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提到正事儿满初是不含糊的:“桂嬷嬷老眼昏花跌落池塘。”
姜藏月垂了眼睫:“挺好。”
满初从她面上瞧不出什么,便又细碎的说了一些事情这才出了屋,轻手轻脚带上门,屋外庭芜本想过来,被满初连拖带拽拉走了。
雨势渐浓,打在红墙碧瓦,一枚铜铃挂在檐下,泠泠作响。
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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