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郭嘉最先关注的并不是他的为人处世,也不是他的治世之见,而是这个看似不打紧,却关乎他最大秘密的问题。
好在他并非毫无准备。
“奉孝如此谦虚,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刘昀呷了一口热茶,语气轻缓,“早先在谯县见面,我便觉得奉孝甚合眼缘,后来,得到奉孝的提示与黄豫州的援助,我知奉孝甚为敏锐,绝非寻常之人。”
他放下茶盏,话锋一转,“近些年来,我招揽不少奇人,但在策谋、军略这一方面,始终找不到心仪的人才。”
“后来我询问文若,他向我举荐了一些人才,其中就有奉孝的大名。”
这确实是真的。在成功招揽荀彧后,刘昀特地找过荀彧,让他推荐谋略方面的人才,郭嘉正是其中之一。
“我信文若的眼光,也信我自己的眼光。”刘昀离开座位,走到下首,在郭嘉前方站定。
“不知奉孝是否愿意,在我陈国常住?”
郭嘉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徐徐起身。
他揣着袖,深深地看了刘昀一眼。
“有此美酒,自是相愿。”
说是美酒,可刘昀知道,这个美酒并不仅仅是表层上的意思。
“荣幸之至。”
说开这件事后,两人再次入座。
这一回,刘昀坐在郭嘉的身边,一人抱着酒,一人抱着茶在那慢饮。
“依奉孝之见,兖州近日之局,将会如森晚整理何演变?”
“这莫非是加入主公帐下的第一个考验?”郭嘉饶有兴趣地反问,比起初见时尚有几分克制的随性,这次,他可以说是将本性展露无疑,“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说着好好想,实际上把王府库存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刘昀也不催促,直到郭嘉喝了三杯,才虚虚盖住他的杯盖。
“此酒度数虽低,却也不宜多饮。”
郭嘉从未听过“度数”一词,但根据语境,他还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刘昀的意思。
他想到陈国的各大酒肆也立下了限饮的规矩,不由失笑。原先郭嘉还以为陈国这是因为近些年战乱,粮食减产而制定的限酒之举,可结合刘昀的这句话,以及他在陈国看到的丰收之景,限酒令显然不是因为囤积粮食,而是为了避免旁人多饮,伤了身。
他从善如流地放下酒盏,回答刘昀的前一个问题。
“兖州刺史刘岱,恐怕命不久矣。”
兖州的局势并不乐观,内忧加上外患,刘岱败势已显。但是刘昀怎么也没想到,郭嘉一开口就给刘岱定了死刑。
他眸中微动, 神色未变:“何以见得?”
郭嘉道:“兖州,四战之地也。北有黑山余部虎视眈眈,东有青州黄巾恣意作乱。光是长驱直入的青州黄巾,就已让刘岱自顾不暇,更遑论兖州西侧与司隶相接,若董卓向东进军,兖州必将首当其冲。”
若能给刘岱一些时间喘息,或许还有转机,但——
“刘岱性仁直, 虚己受人,绝不肯龟缩一处, 忍气吞声。”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迎难而上的刘岱只有一个结局, 战死。
这也正是史书上关于刘岱的结局。
刘昀罕有地沉默了片刻,纷乱的念头逐渐归于一处:“豫州,亦为四战之地。”
这一回,向来落拓不羁的郭嘉收起面上的嬉笑,指尖沾了酒水,在案上划出一道分割线:“若西侧陡生变故……离司隶最近的颍川,必受其害。”
这一番话,绝非无的放矢。
根据史载,董卓退守长安后,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他不仅将雒阳抢光烧光,将它变成废城,让关东义军无法在雒阳驻扎,还派人抢劫离雒阳最近的几个郡县——兖州的陈留郡,豫州的颍川郡,都被董卓的部将大肆劫杀,“杀略男女,所过无复遗类[1]” 。两个郡的人几乎都被董卓杀光,只因为这么做能制造人为的真空地带,有利于董卓的自保之策。
如此残暴之举,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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