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对方拽着他的裤腿将他拉了下来。
&esp;&esp;季平宣摔倒在地,疼得想嚎啕大哭,在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的脸色,直觉有些畏惧,抽了抽鼻子,忍痛含泪,不敢作声。
&esp;&esp;男人站着高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只那么看着他,片刻后又将他拉了起来,一言不发,强行拖拽着他离开。
&esp;&esp;梁洗不明问:“你父母怎么死的?”
&esp;&esp;马车经过一段坑洼不平的小路,后轮深陷进湿软的泥土里,随着马匹嘶鸣,猛地朝前一震。
&esp;&esp;季平宣短促吸了口气,心脏像要从喉咙跳出来。
&esp;&esp;“他不告诉我。”季平宣紧捂着伤口,声音轻不可闻,“但是后来我知道了。”
&esp;&esp;季平宣说:“城里的县令死了。不过是很普通的一点小病,他差人拿着药方来铺子开了几贴药,刚喝了两天,人就没了。说什么七窍流血、死相恐怖,是受了剧毒。我不知道。也可能是他们瞎传的。我打听到这件事时,已经过了很多年。”
&esp;&esp;梁洗木讷应声:“哦……”她自知不善言辞,最动听的宽慰大抵就是闭嘴。
&esp;&esp;季平宣自顾着说:“我父母刚被抓进牢狱,当晚就熬不住痛打招了。认罪画押。然后吃了藏在袖中的剧毒畏罪自杀。那个毒与害死县令的毒是一样的。”
&esp;&esp;“县令枉死,当晚就审完画押了?”严鹤仪一手掀开车帘,拧过上身惊诧问道,“这样的重案,何人有权疏决囚徒?凶犯一手遮天,城中差役莫非也别无表示?这是一点公理纲纪都不讲了?”
&esp;&esp;季平宣答道:“宗族元老。城中大半百姓,都要靠着他们吃饭。”
&esp;&esp;季平宣知道他们是外来人,便说了些盘平的旧事。
&esp;&esp;“太早了,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盘平城第一个县令枉死之后,朝廷被吓住了,没人敢来,隔了有一两年,才等到新赴任的官员。彼时全靠几大宗族富户依循科条,剖断纠纷。
&esp;&esp;“他们缠为地头蛇,官府强压不过,渐渐只能听命。他们不知是从何处打通的关系,自此周边几座城镇的商旅,都会从盘平过。货物太多,便招揽城中的百姓帮着运输、挑拣。”
&esp;&esp;他说得缓慢,不过一会儿便气息紊乱。
&esp;&esp;“前几年天灾不断,又偶有胡人劫掠,田地因此抛荒,无人耕种。城内几家大户乘时谋利,低价收购了大片田产。天时好转后再高价租给农户,抬高粮价,财丰巨万。
&esp;&esp;“百姓们只怕没有活路,自己降了工钱,比临近的城镇少去一半。连带着各种工匠、绣女的手艺,也变得极不值钱。全家老小一年苦做,勉强苟活,省不出一点多余口粮。
&esp;&esp;“城中普通商铺难以经营,后来也陆陆续续转手他们。百姓的工钱虽然稀薄,但一年到头尚能混口饱饭,自比别处的战乱之地要好上许多。因此多年来将就着过。”
&esp;&esp;他只看见那几户人家门庭越发显赫,从普通商贾成了豪望大族。有着他人累世难比的滔天财富。
&esp;&esp;而百姓终年劳苦,疲于奔命,不得喘息,却越发贫寒。
&esp;&esp;苟缩在世道里的蝼蚁,还得攀附在越发茁壮的树根下,苦苦哀求,感恩戴德,才能换得所谓的安稳日子。
&esp;&esp;他没念过书,不懂是为什么。只觉得说不出的凄惨。
&esp;&esp;骨头都被压弯了,抬不起一点头来,如同烟柳的垂丝,在春冬交替中,无知无觉地枯朽又新生。这也能叫活着吗?
&esp;&esp;大梁的百姓,一辈子只能这样活着吗?
&esp;&esp;梁洗也不懂。听了个稀里糊涂,又把话题转回去,问:“所以你是要找他们报仇,结果被打了?”
&esp;&esp;季平宣停顿了很久才问:“报仇?”
&esp;&esp;他由衷不解地问:“怎么报仇?”
&esp;&esp;梁洗被问住了,也没深思过,扯着嗓子问:“孽徒,怎么才能报仇?”
&esp;&esp;严鹤仪欲言又止,片刻后只道:“你别想了,你那榆木脑子想不通的。”
&esp;&esp;季平宣倒是恨不能自己的脑袋真是一块榆木,那样就不必思考了。
&esp;&esp;“我在盘平城里长大,后来养我的人,就是于老的护院打手。”
&esp;&esp;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只在心里道:“可是他也死了。而我甚至到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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