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沈回头,朝着谢静姝的方向看过去。
谢静殊刚刚是听完了沈江云的话后,思考入了迷,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想要阻止,此刻见兄弟二人都朝她看过来,顿时有些紧张地摆手:“我,我胡乱说的,大哥还是听一听夫君如何说吧。”
谢静殊怕自己说错了话,到时候耽误了他们的大事。
然而沈江霖却让谢静殊只管说,说错了也不要紧,此刻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
谢静殊思维灵活,从不受礼教束缚,经常有出人意料之言,她的建议,是完全可以听一听的,甚至可以更好地帮他劝一劝大哥。
谢静殊迎着沈江霖鼓励的眼神,稳了稳心神,脑海中过了一遍刚刚的想法,思虑再三,觉得刚刚自己想的没有太大问题,才小声开口道:“我知道大哥的想法,五年隐匿了一百万亩这个数字实在太过惊人了,这还只是浙江清吏司一处地方,若是浙江敢这般做,其他地方不可能是清白的。但是我纵观史书,所有的王朝覆灭源头都是因为流民,而流民从何而来,不就是因为土地被权贵们不断侵吞所致么?若是大哥要将这件事上奏,那就是要将所有权贵都将侵吞的土地吐出来,那么才能解决这个事情,可这……不就是与天下所有权贵为敌吗?”
谢静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她一方面是担心自己说的不对,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很不应该。
大哥有这番想法,是心系百姓,可是她却是因为畏惧而想劝阻大哥不要以身涉险,显得她的想法很狭隘自私。
谢静姝说着说着,就习惯性地低下了头,她忽略了沈江霖眼中的赞赏以及沈江云听到她如是说后,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
谢静姝的一番话,仿佛直接将蒙在他面前的一层若有似无的纱直接掀开,让他终于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难怪他的上官们无人敢说,难怪朝堂之上的高官们也无人会提,原来这件事的影响如此之大,若是要将这件事上奏,无疑是要将天捅出一个大窟窿出来。
他心里想过这件事是难的,但是他受限于自身的眼界和经验,没有考虑到是这么难。
他想的是上奏陛下,让陛下做主严惩浙江当地隐匿土地的士绅,杀鸡儆猴,让其他人不敢再做这种事,可是谢静殊的话直接告诉他,他的敌人不是一个两个单独的个体,而是一整个阶层。
可是,难道就因为难,就因为害怕,自己就应该闷不吭声了吗?
这与他十六岁时和沈江霖看完“沈记印刷坊”回来后,坐在马车里问二弟,“如何能做到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时,自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官。
而现在,他确实是做官了,并且他虽然只是面对着一本本的账册和数字,发现了问题,但是却不应该去说破吗?
那如果这样的话,那些被迫失去土地的百姓又要怎么办?谁来为他们发声?谁来救他们?
数字是冰冷无情的,可是每一串的数字后面,都是成百上千户的家庭,关系着千千万万人的生计啊!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最终成为流民,走向那既定的终点?
从天下大乱再到天下大治,这是胜利者的辉煌,对于普通的百姓,最后留下的,只是十室九空、血染沙场,最终成为一抔黄土,最终谁还能记得他们曾经姓甚名谁?
自己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后,就要去退缩了吗?
沈江云如是想到。
沈江云觉得自己不能也不应该忘了初心。
然而沈江云又十分清楚, 前路艰难险阻,并非只有一腔热血孤勇便可以达成他的目的,他必须冷静下来仔细去思索如何应对的策略, 倘若只是蛮干,不仅仅自己要丢了性命, 还要牵累家人。
沈江霖在听了谢静姝的话后,对谢静姝的总结归纳能力十分赞赏,虽然她没有办法脱离许多观念上的制约, 但是她已经可以从过去的历史中归纳总结出适用于现在的规律, 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谢静姝有一句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大哥若是直接上呈奏折给陛下, 那就做好要与全天下所有的权贵们为敌的准备。
一个人的力量如何抵抗得了一群人的力量?
这几乎是注定要失败的一件事。
只是大哥的想法,他同样可以理解, 大哥的志向便是为百姓做一些实事, 他并不好高骛远,从来都是自己有多少本事就做多大的事情,之前在自己的官位上做事,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曾懈怠, 他不因自己官位低而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不重要, 他时常对自己说, 只要自己多做对一点, 就或许让多一点的人有益。
他现在只是在这个职位上, 发现了这个事情,然后想要解决这个事情罢了。
沈江云俊美的五官紧皱在一起, 他有些烦躁不安地坐回了座位,猛饮了一口茶后,下了决心道:“弟妹说的没错, 我不能让二弟和我同样冒这个风险。”
沈江云原本认为通过沈江霖去呈上奏折能最快达成目的,现在明白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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