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陵便悔了。
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料下刻究竟会发生什么,与其忧惧还未发生之祸事,何不珍惜彼此的缘分,倾尽热情过好相爱的每一天?
彼时,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容陵,确实是这般想的。
但人对事情的态度,总是随着心境处境的改变而更换。
当一切尘埃落定,当丹卿安然无恙,容陵免不得,又多出几分思虑。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不能草率地给丹卿希望。
容他再好好想想,他必须理智地,作出最后的决定。
……
万千溶洞,各有不同。
譬如容陵此前所去的,就有黑夜溶洞、火山溶洞、落雨溶洞等,而丹卿所在的这个溶洞,只有白天,天气亦是永远晴朗。
容陵苏醒没多久,便留意到了茂密得诡异的紫葵草,以及状态颇不寻常的仙人们。
溶洞没有灵力,容陵对事物的判断,多是出自于他敏锐的感知。
偏偏容陵的直觉,又向来准得离奇。
蹙眉审视着紫葵草,容陵侧眸望了眼紧闭竹帘的小草棚。
几番犹豫,容陵唯恐事情与丹卿有关,他快步向前,驻足在竹帘旁,声音虽轻,却难掩急促:“丹卿,你睡醒了么?我可否向你讨教几个问题?”
“丹卿?”
“你若听见,能否应我一声?”
刚开始,容陵还以为小狐狸在闹脾气,待意识到不妥,容陵立即掀帘而入。
只见干草铺就的简陋地铺上,丹卿蜷缩作一团,他面色唇色皆白,一身冷汗,竟把薄衫都已湿透。
容陵明显慌了,他立即扑过去,把丹卿搂抱在怀中,用手拭他额头温度。
容陵虽不如丹卿精通药理,但也略通一二,从征兆来看,似乎只是伤寒高热。
“唔……”嘤咛声细弱,丹卿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眸中蕴了两汪水灵灵的春光,还有那两根无力的手指,似毫无意识般,轻轻攀住容陵衣襟,像是在委屈地呢喃撒娇,“容陵,我冷,我好冷!”
容陵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此地没有被褥御寒之物,他唯有更用力地抱紧丹卿。
试图以自己的体温,去暖热他冰凉的躯体。
丹卿病重, 哪怕容陵再冷心冷肺,也推不开病得浑浑噩噩的小狐狸。
更何况,容陵本就是装的, 他对丹卿的绝情厌恶,是装的。他的漠然不爱,亦是装的。
明明丹卿遇险时, 他比谁都惶恐着急;
明明丹卿生病时, 他又比谁都难过心焦……
草棚中, 容陵拥着丹卿细心安抚片刻, 见小狐狸终于入睡,他便轻轻从他掌心抽走衣袖,蹑手蹑脚,悄然离去。
外面空地上, 存放有丹卿晾晒的各类药草,翻找出麻黄、桂枝等治疗伤寒之物,容陵抱着粗重石锅,去溪河取水,再生火、熬药。
走过丹卿曾走过的路,做着丹卿曾做着的事, 容陵一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受困溶洞的日子, 丹卿便是这般渡过的么?
饮溪河清水, 食野生浆果, 凿石锅石碗, 搭草棚灶台, 煮鱼汤野菜……
不愧是丹卿。
哪怕身处绝境,他也绝不会让自己活得憋闷,他总能在有限的生存环境里, 找出一丝丝鲜活趣味。
容陵突然很感动。
丹卿就好比孤僻角落里,生长出的一株小草。
哪怕不被眷顾,不被在意,他仍旧昂首向阳,不争不抢、不妒不怨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这样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小草,能承雨露阳光,亦能经骤雨狂风。
只是容陵害怕,害怕骇浪无情,摧折了他天真烂漫的腰。
容陵切身感受着丹卿生活的每一处痕迹,心底虽波涛汹涌,外表却不显露半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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