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斑驳的门槛足有半尺高,唐玖拾踉跄着跌进段君彦怀里,后腰撞上对方相机包的金属扣。他刚要说话,就听见周砚白的声音从回廊转角传来:”你们看这个。”
汉白玉影壁上嵌着青瓷碎片拼成的太极图,晨光在釉面上流转,竟似有水纹荡漾。
江临夏的镜头追着一只碧色蜻蜓掠过水面,在锦鲤惊起的涟漪中定格。”唐玖拾快去换装,我们先拍单人照。”
更衣室设在东厢房,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二十八个黄铜衣钩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唐玖拾展开那件竹青色直裰时,听见段君彦在屏风后说:”腰带要系双耳结。””你会系?””去年非遗社教过。”段君彦的声音忽然近了,修长手指穿过丝绦时带起檀香皂的气息,”周砚白当时演示了七种结法。”
唐玖拾盯着对方领口第二颗纽扣:”你记性真好。””有些事不用刻意记。”段君彦的手指在腰间收紧的刹那,窗外紫藤花架突然传来江临夏的喊声。唐玖拾慌乱中踩到衣摆,整个人向后仰去,后脑勺却撞进温热的掌心。
段君彦的呼吸扫过他耳尖:”当心。”
拍摄取景定在九曲回廊。当唐玖拾握着缂丝团扇转过月洞门时,连举着反光板的学妹都忘了调整角度。
竹青色衣袂扫过廊下青苔,他侧身倚栏的瞬间,段君彦按下了私藏已久的快门。”情侣照要换明制婚服。”江临夏翻着服装清单突然抬头,”周砚白呢?”
此刻周砚白正站在后厨的天井里。他指尖抚过水缸沿的绿釉开片,忽然蹲下身查看榫卯结构的窗棂。手机镜头对准斗拱时,一段泛黄的纸签从梁上飘落。
「甲子年重修记:东厢房三架梁,西耳房五架梁,切记阴阳相济」
他刚要细看,前院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跑过连廊时,他看见段君彦抱着唐玖拾从更衣室冲出来,大红婚服的下摆像淌了一地的晚霞。”衣架突然倒了。”段君彦的声音罕见地发紧,”他小腿被划伤了。”
唐玖拾在消毒棉球按上伤口的瞬间瑟缩了一下,随即被塞进嘴里的桂花糖堵住了痛呼。周砚白捡起倒地的黄杨木衣架,发现底座铆钉有新鲜划痕:”这个固定销””先拍双人照。”江临夏检查着相机存储卡,”伤口用广袖遮得住。”
当唐玖拾系着珍珠扣的立领碰到段君彦的织金云纹时,西晒的阳光正好移过吻兽脊。
他们在周砚白调试古琴音色的间隙偷偷对视,又在江临夏喊”靠近些”时仓促分开。
暮色渐浓时,周砚白站在戗脊兽旁拍下最后一张建筑测绘图。他望着中庭正在收拾器材的两人。
暮色将垂花门的影子拉得老长,周砚白站在抄手游廊的阴影里,指尖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纸签。
前院传来江临夏指挥收工的吆喝声,混着段君彦调试三脚架的金属轻响,却盖不住唐玖拾抽气的声音——他正单脚蹦跳着避开满地器材。”别动。”段君彦突然蹲下身,婚服广袖扫过青砖。唐玖拾感觉脚踝被温热的掌心圈住,段君彦的拇指正按在他小腿淤青边缘:”肿得更厉害了。”
周砚白走近时,看见唐玖拾耳尖泛红地抓着段君彦肩膀。他晃了晃手机:”这旁边有个医务室,还有四十分钟关门。””我带他去。”段君彦已经将相机包甩到肩后,”江学姐说服装明天再还。”
唐玖拾刚要拒绝,整个人突然腾空。”你”他揪住段君彦立领上的盘扣,织金云纹在暮色里泛着微弱的光,”放我下来!””再摔一次江学姐会杀了我。”段君彦的声音带着胸腔震动传来。
他们经过西厢房的冰裂纹花窗时,唐玖拾忽然瞥见周砚白举着手机对准梁架,镜头反光像暗夜里的萤火。
这个瞬间被收进江临夏的相机。她检查着显示屏嘀咕:”周社长最近怎么神出鬼没的”
王捌院子西厢房,周砚白推开木门时,惊起梁上一对燕子。晨光穿过格心嵌琉璃的支摘窗,照亮他连夜整理的测绘图。
鼠标滑过三维建模软件里的穿斗式构架,突然在某个节点卡住——与昨晚在衣架底座发现的榫卯痕迹完全吻合。”这是王捌院子的结构图?”
段君彦的声音惊得周砚白碰翻青瓷笔洗。他扶住即将滚落的狼毫,发现对方手里端着两份早餐:”糖糖托我带的虾饺。””他腿伤如何?””擦了药酒说痒。”段君彦用筷子尖戳开蒸笼,热气模糊了镜片,”你发现院子有问题?”
周砚白调出梁架特写:”东厢房实际是三架梁,但根据重修记录应该用五架梁。”他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裂缝,”而且这个断茬是人为的。”
靛影疑云
王捌院子西耳房,唐玖拾对着铜镜调整珍珠抹额,听见身后木门吱呀作响。
以为是江临夏来催场,转身却撞进段君彦怀里。对方手里鎏金镶玉的霞帔坠子晃个不停,在阳光里投下细碎光斑。”江学姐说要补拍特写。”段君彦的呼吸扫过他后颈,”她说要解开你上衣第一颗盘扣。”
唐玖拾的手指僵在领口:”为什么?””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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