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艾凡西斯与妮塔·克莱恩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神色凝重地望向落地窗外的黎明,威廉的肩上靠着熟睡的亚莱蒂·艾凡西斯,此刻,布斯姊弟正在办理出院手续。
威廉不晓得该说什麽才好,他还是有点怕亚莱蒂,起初他不明白原因,但他现在相信,任何神智正常的人类在看过刚才那种奇异的景象都会感到害怕。
重伤瘫痪的病人竟然在一阵魔幻的蓝光以後瞬间康复了。他对魔法虽没有研究,但多少也看过一些报导,虽然有一些简易的魔法医疗器具已在开发和应用阶段,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听说可以在一瞬间治癒重伤的魔法。况且,瑟裘和亚莱蒂身上看起来并没有拿着魔杖或魔法石之类的道具,更别提亚莱蒂还是念普通科的。
最令他感到可疑的是,她唤那两个人「魔王」,而那两人呼唤她「陛下」。
至此,威廉又一次不安地看向身旁的银发少女。
他的确害怕亚莱蒂,但并不是从「眼」的教主身上感觉到的那种恐惧,亚莱蒂·艾凡西斯整体而言还是给他一种平静的安心感,他猜想自己或许只是有点难接受刚刚的奇蹟。
「所以,你是弗明那边的人?」
突然,身旁的辫子少女开了口,威廉的肩膀一颤,吃惊地瞪向他。
「你你在说什麽」
「之前见面的时候没有看出来可是在殡仪馆那时候,弗明也在、那个黑黑的东西也在、你也在」那女孩继续说下去,「後来我去过弗明那边,现在观察起来,你身上的确带有一点他的魔力称不上是他的眷族只能说是饵粮吧。」
那孩子用弱弱的嗓音说完这一切,这却让威廉的脑袋陷入大混乱。
不,不可能。他不知道她在说些什麽,他跟这女孩素昧平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她怎麽会知道这些?甚至把教主的真名挂在嘴边,唤得如此自然。
「今天你看到的不要告诉弗明,好吗?」在威廉能把这一切想明白以前,妮塔又再次看向他,一脸忧愁:「我不想让弗明知道亚莱蒂大人的存在。」
威廉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他看着那女孩血红色的眼睛,莫名想起了一个女人,一个和他一样饱受恐惧所苦的女人,芭芭拉·波娃,她几年前丧夫後得到忧郁症,开始被「眼」看上,前阵子又痛失唯一的儿子,还在服丧中,然而几天前他与这女人再次见面时,却发现芭芭拉完全不同了。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嗓音中气十足,脸色红润,开口便夸耀她透过性生活找回了自己,简直变了一个人,而最令威廉在意的是她再也不恐惧了。
当时波娃给他的感觉和现下眼前这个少女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刚走进病房的时候,瑟裘叫了这个女孩「奇路斯」。
和那时在殡仪馆里跟在亚莱蒂身边的红眼少年的名字一样。
当时,芭芭拉·波娃也在同一个殡仪馆。
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个推论冒出脑海的瞬间,一股凉意从背脊直窜到後脑。
「你是」威廉听见自己的嗓音抖得厉害,「你是恶魔吗?跟、跟教主一样」
「呃不,我」妮塔的脸色顿时看起来有点为难,「我是那个」
「那个叫维尔连斯的男孩子说的正在庇护亚莱蒂的存在就是你吗!」威廉恐惧地问,他的双手十指紧扣,搁在双膝中间,抖个不停,「这麽说你是魔王?」
他的害怕让奇路斯感到有些愕然,至少在殡仪馆见面那时,这名叫威廉的男人看起来一直是个稳重而严厉的人,他没有想到弗明的力量会给人类带来这种程度的影响。
「我怎麽说我没有在庇护维尔连斯,我想他不需要我亚莱蒂大人也是,庇护什麽的我不敢当」奇路斯一面说,一面努力思考怎麽样的说法才不会让威廉感到更害怕,「至少,那个我现在只是个人类」
「只是人类的话、外观和性别会突然改变成这样吗?」威廉用气音压抑地低喊,「我到底做错了什麽!为什麽恶魔什麽的、魔王什麽的会一直找上我!」
妮塔愣愣地看着他,而後她很快转头望向附近的镜子,看见镜面倒映出亚麻发色少女妮塔·克莱恩的脸孔时,她愣愣地张大了嘴。
「对哦!这不是!我现在人还躺在家里睡觉!」奇路斯懊恼地摀住脸,「对不起那个、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真的很抱歉!」
少女的道歉让威廉的理智慢慢恢复过来。
一个魔王在向他道歉。
一个马上可以将他生吞活剥的强大存在竟然在向渺小的他道歉。
他不懂这恶魔有何居心,但他从这少女慌张的态度感受不到恶意,一个细小的想法逐渐在他脑海中浮现:难道说,并不是所有魔王都像教主那样可怕?
「不」他愣愣地张口,「我也有点反应过度了,不好意思」
威廉基於礼节的反应让奇路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缓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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