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还是用强制的手段生生把他脸面撕下,逼他跪下跟他最厌恶的人道歉。
何其残忍。
不过这些精神上的小折辱跟时玖凛所经历过的,漫漫无期的三年对比似乎也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时玖凛没有回答。
他垂眸,只觉得那层暧昧像是被江池渊这几句话捅了个窟窿。
他唇角仍维持着向上扬起的弧度,眼底却没有一点点笑意,冷到可怕。
“你这些话放在现在跟我说……可真是够讽刺的。”
就连他自己现在回忆起来都会觉得惊异。
他当时,究竟是以什么为信念支撑着自己继续坚持下去苟活的?
明明早就万念俱灰。
“无所谓。”时玖凛耸了耸肩,“反正那些事对你而言都是过去式了。”
反正在绝望中挣扎,默默寻找生路的人不是他。
反正最后绝望的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最多也不过只是充当着冷漠的旁观者,仅此而已。
我和你一样污浊
最后还不是得靠自己。
哪怕就算是知道这个世界一片荒芜,知道有那么多人心心念念想要看他痛苦,他也依旧要活下去。
他厌恶腐朽的自己,却又发自内心想要把自己保护起来,给自己一个生的机会。
没人爱他,如果连自己也不爱自己的话,那他未免也太可悲了些。
江池渊爱他的腐朽。
他摸不清时玖凛的态度,又似乎是觉着似乎不管自己说什么也挽救不了半分他们如今的关系,余下辩解的话尽数被堵在胸口。
“你知道我当时都在想些什么吗?”
时玖凛忽的开口,眼神游离,似乎早已在无形中飘向远方。
那是远方水与天相接的一点。
江池渊莫名其妙觉着紧张,他下意识挺直腰杆,想要等时玖凛把后半句话说完。
却只等到他轻飘飘的一句:“算了,我忘记了。”
确实记不太清了。
只是依稀记得当时膝盖磕在地板上,那股冰凉的寒意穿透布料缓缓向上爬升,酸痛甚至冲淡了几乎能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的羞辱感。
都是被扒光让其他人看过的人,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尊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有那时间不如想想自己多久能站起来,什么时候能跪到江池渊心软。
那么多的绝望,还是就让他们遗失在记忆里的好。
他爱自己的健忘。
江池渊无从安慰,只是张开双臂,极轻却又极其用力拥住他,闷声道:“什么都不干……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声音甚至有几分哀求之意。
时玖凛可怜自己,也可怜他。
是这个人亲手赋予的伤痛。
也是这个人用尽全力,把自己从深渊里捞出。
时玖凛难能的没出言讽刺,只是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微笑道:“不嫌脏吗?”
江池渊知道,时玖凛是在特指自己在暗处滋生蛆虫的灵魂。
他没法自我欺骗的对时玖凛说“你是干净的”,也没法应和他的话,只能加大抱着他的力度。
时玖凛知道,莫子黑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平平无奇,刚巧正好撞在枪口的实验品,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千千万万个人站出来当着江池渊的面指责他的错,要求江池渊处置自己。
而他们的每一句指责,都会化作江池渊挥向自己的鞭子。
借口罢了。
就算是实在是没有冠冕堂皇的借口,江池渊也照样可以凭借一句“我乐意”轻而易举覆灭他所有的防线。
弱肉强食罢了。
他们一边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恃强凌弱,又一边仗着自己实力强悍肆意欺侮践踏他的身体。
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不管是他,还是江池渊,亦或者是无数死在阴暗处的oga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时玖凛了然,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得疲惫。
江池渊只是近乎痴恋的盯着他微颤的睫毛,好半天才道:“我和你一样污浊。”
时玖凛骤然睁开眼睛。
撞进江池渊深到让人觉得恐惧的瞳眸。
他心脏忽的漏了一拍。
他们都是在深渊中不断下坠的人。
他咧了咧嘴,明明心底因为这句话狠狠颤了颤,嘴上却仍旧不放松:“那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小舔狗?莫子黑可比我干净多了吧。”
不过是被一堆alpha了几次,他可是干净的很呢。
江池渊挑眉,看神情似乎是有些气恼。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平日里也只不过在时玖凛面前不情不愿把带着锋芒的那一面对准了自己而已。
江池渊站起身,赌气道:“行,那我现在去找他。”
说罢真的要朝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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