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自己讨人嫌,岳栩并未往人跟前凑,只不远不近跟着宋令枝和白芷。
夜色朦胧,树影摇曳。
海神庙香客众多,宋令枝在人群中被簇拥着往前走,忽的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二王子”。
她混身一颤,瞳孔骤紧,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眼睛瞪圆,入目所及,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许是说书先生出身,老人两鬓斑白,他佝偻着背,一身玄色长袍,手上还拿着一块短木板。
“话说当年,弗洛安的二王子就是从这一处被歹人丢入海中,海波汹涌,波澜起伏。幸而海神娘娘庇佑,二王子才平安归来。”
香客听得津津乐道,还有人好奇,大着胆子往那悬崖上张望,当即惹得老人心急。
他忙忙伸手拦住人:“使不得使不得,这地长着苔藓,滑着呢。倘若一不小心踩上去,这可不是闹着顽的。”
话音甫落,老人自己就先摔了一跤,众香客忙忙上前扶人。
悬崖口上寒风阵阵,白芷缩缩脖颈,又将手中的暖手炉塞到宋令枝手上:“姑娘,这处冷,我们还是别在这站着了。”
悬崖料峭,青松抚石。
海浪声在耳边翻滚,不绝于耳。夜风呼啸,侵肌入骨。
白芷搓搓手,总觉得悬崖那地瘆得慌,“姑娘,我们回庙里去罢,这也没什么好瞧的。”
且当初魏子渊就是在这被丢下海,险些命丧黄泉,白芷总觉得此地不详,“奴婢总觉得心底凉嗖嗖的。”
宋令枝眉眼弯弯:“这么多人都在,哪里来的瘆人。”
白芷抿唇,硬着头皮往后瞧:“奴婢也不是胆子小,只是想着姑娘怕水又怕冷,万一不小心……”
话音未落,白芷猛地抬手,在自己唇上打了两三下,“呸呸呸,瞧奴婢这嘴,该打该打。”
宋令枝笑睨她一眼,不再同白芷玩笑取乐,只道:“走罢,去庙里瞧瞧。”
海神庙香火鼎盛,前来祈福的香客络绎不绝。
宋令枝捻着香烟,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
转首侧目,入目乌泱泱的香客,无一张面孔是白芷的。
人流冲散了她二人。
宋令枝一惊,忙不跌提裙往外走。
人群汹涌,她连海神庙都不曾走出去,已让人推搡了好几下。
身旁妇人牵着一个小孩,怒气冲冲:“别挤了别挤了。”
余光瞥见小孩赤着一只脚,怒气更甚,一巴掌往孩子后脑勺招呼,“鞋呢?怎么又不见了?”
话落,又气势汹汹,伸手推开眼前挡着的香客,试图在地上寻找掉落的老虎鞋。
妇人力气极大,连着推搡了好几人,眼看走在自己面前那人就要往自己倒来,宋令枝登时往后退开半步。
身后都是人,哪里来的地方给宋令枝退让。
陡地,身前忽然横下一只手臂,沈砚面无表情抬手,将宋令枝拉入怀中。
他一手揽着宋令枝肩膀,拥着人往外走去。
出了海神庙,视野逐渐开阔,清新的气流涌入鼻尖。
宋令枝惊魂未定,蓦地想起白芷还在庙中,她慌张道:“白、白芷还没出来。”
沈砚声音淡淡:“她同岳栩在一处。”
宋令枝一颗心稍稍放下。
四面是赶往海神庙的香客,独他们二人是沿着山路下山。
山风阴冷彻骨,呼啸掠过耳畔。
先前上香的时候,抱在怀里的暖手炉交给了白芷,如今宋令枝只觉得指尖沁凉。
她伸手,拢紧披在肩上的鹤氅。
耳边忽然落下一句:“……冷?”
宋令枝侧目,不偏不倚撞上沈砚那双深邃眼睛。她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倏地又听沈砚道,“给我。”
横在自己眼前的手匀称修长,宋令枝眼皮轻动。
在秦安岛这些时日,沈砚好似同以前不太一样。若是往日,他定不会来海神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砚还在望着自己,清寒透幕,夜色在他身后散漫而开,层层浓雾涌现。
宋令枝指尖一颤,小心翼翼抬起手,轻放在沈砚手心。
不同于自己手指的冰冷,沈砚掌心宽厚温热。
他不动声色,目光落在宋令枝抵在鹤氅上的手。
宋令枝迟疑一瞬,缓慢松开鹤氅,递了过去。
两只手交由在沈砚手心,难得的安宁平静。
倏地,只听一声巨响,礼炮冲上天,火树银花,半边天幕被照亮。
香屑满地,金光映照下,宋令枝一张小脸笑靥如花,她眼睛弯如弓月。
礼炮又一次冲上天,震耳欲聋。
宋令枝侧目凝眸,她声音轻轻。
“陛下,我刚刚向海神娘娘祈愿,求我家人平安。”
稍顿,她轻声道,“我随你回宫,你别为难……他们,好吗?”
她口中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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