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哭笑不得,扶着白芷的手转过影壁。
缂丝屏风后,一人端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眉眼清冷,窗外竹影摇曳,徐徐影子落入屋中。
闻得脚步声响,书案后的男子眼眸轻抬,那双如墨眸子猝不及防映在宋令枝眼中。青玉扳指握在掌中,轻轻转动。
沈砚一身象牙白缎绣海水纹长袍,光影淌在衣袂之上,广袖翩纤,通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宋令枝愕然万分,下意识转身就走。
怎么会是沈砚?
祖母替她寻来的新夫子,居然是沈砚?
心口股动不止,尚未转身离开,白芷已凑至宋令枝耳边,面色为难:“姑娘,柳妈妈还在书院前守着呢,你若是此刻离开,老夫人定会担心的。”
宋令枝皱眉:“可是……”
目光自沈砚脸上掠过,宋令枝咬唇。
她着实不想同沈砚待在一处。
白芷好言相劝:“再怎么着,今日是第一回 ,姑娘再怎样,也要给老夫人面子的。”
僵持之际,忽听书案后传来淡淡的一声:“宋姑娘是想站着背完《论语》?”
那声音极淡极浅,如秋日平湖。
宋令枝拂袖,左右也不是第一回 气走夫子。她自己提出另找夫子,宋老夫人定是不从。
然若是沈砚自己提出,那便另当别论。
宋令枝深吸口气:“严……”
沈砚眼眸轻抬。
那双黑眸望不见半点光亮,无端的,宋令枝不寒而栗,却听沈砚一声轻哂落下。
“宋家的家教,便是这般?”
入了书院,沈砚自然不再是严公子,依理,宋令枝该唤他一声先生才是。
她咬牙,半晌,方从唇齿间溢出二字:“先、先生。”
云影横窗,青松抚檐。
宋令枝当初也是连着气走三位夫子的学生,此番惹怒沈砚,自然不在话下。
坐在金漆木雕花椅上,宋令枝一会嫌弃银火壶的金丝炭烧得少了,一会嫌弃香炉的百合宫香熏得自己眼睛疼。
以沈砚的性子,宋令枝还以为对方定当不耐烦,会早早甩袖离开。
不曾想沈砚只漫不经心瞥她一眼,握着书卷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净。
他淡声,轻转动指间的青玉扳指:“……好了吗?”
宋令枝硬着头皮:“好……不,还没。”
手中的大红袍刚沏,宋令枝寻了个由头,只说成色不好,又令白芷煽风炉煮茶,重沏了一壶端上。
白芷双手端着漆木茶盘,小心翼翼福身,她悄声:“姑娘,这水刚烧开的,姑娘小心着些,莫烫着了。”
宋令枝点头,声音未从喉咙发出,忽的戛然而止。
骤然一声惊呼在自己耳边落下,白芷脚下不知踩到了何物,竟直直朝前摔去。
手中的漆木茶盘应声而倒。
惊呼声落下,那滚烫的茶水也直冲宋令枝而去。
本能抬袖闭眸掩面,一整壶滚烫的热茶,全都浇在宋令枝手上。
满室惊呼。
独沈砚面不改色坐在书案后,右手上的青玉扳指早不见踪影。
他眼中淡漠。
不会武功,又如此蠢笨,也不知是哪点入了中宫那位的眼,竟也能做皇后的探子。
第11章 他好似听见宋令枝一声又一声的“殿下”
临月阁乱哄哄的。
宋老夫人挨着坐在贵妃榻上,双目垂泪。
宋令枝左手烫得厉害,无半点好肉。
宋老夫人急得直掉眼泪,双目哭如泪人,唬得柳妈妈一众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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