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再次注意到鞋扣处那两颗光泽黯淡的铜色星星。
星星的形状啊。
他忽而意味深长地看向正俯身在揉着小猫下巴的游星野。
这鞋是大学时陆哲的生日派对上他要来的,当时开了不少好酒,有的朋友玩得疯,不小心把托盘打翻在了他脚上,油渍酒渍印在鞋子上难看极了,擦也擦不干净,自小矜贵讲究的江北泽因此坐立难安。
同样坐立难安的还有他哥陆哲,这人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几乎隔几秒就会掏出手机看一眼,然后面色低沉地又关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江北泽看他心情好像不好,大约是和迟迟未到的那个学长男友有关?
鞋上的污垢越看越刺眼,一旁的陆哲还始终散发着一种低气压——其他人或许看不出,他从小和陆哲一起长大,太能看懂藏在陆哲表面礼貌下的那层沉郁了。
最后他干脆又躲去了卫生间,再次试图擦去鞋子上的污垢。
正低着头烦躁地拽着纸巾时,忽而有人从身后热情地和他打起招呼:
“哎呀,北泽兄,好久不见!”
声音中气十足,浓浓的播音腔,很有辨识度。江北泽略略抬起眼,果然看见是泽宿大学戏剧团的那个常用男主演,陈乾。
之前那次合作汇演原本是陈乾和他一起上台的,两个人一起排练了一个多月,后面陈乾受伤才临时换成陆哲。
他和陈乾的关系比较微妙,在社团活动之前他们就认识。因为陈乾的老爸是江北泽父亲用了十多年的司机。
陈乾因此总是对他恭恭敬敬,言语中不可避免地带着些谄媚和讨好。
“好久不见,没想到陆哲还邀请了你。”
“哈哈,咱们整个戏剧团都收到了邀请呢。话说北泽兄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冲鞋子?怎么弄脏了呢?”
陈乾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和江北泽处好关系的机会,他爸爸得知他俩因为社团活动能在舞台上合作后几乎天天都打电话在他耳畔唠叨,谁不想让自家儿子和老板的孩子打好关系呢?
“刚他们在闹的时候不小心泼到油了,啧,怎么就冲不掉,难看死了。”
江北泽并不掩饰内心的烦躁。
新买的限量版篮球鞋,耀眼无比,结果蒙上了一层焦黄丑陋的污渍,谁看了不难受?
陈乾当时似乎是安慰了他几句后就走了,但没过一会儿又夹着只盒子悄悄溜进了卫生间,找到了还在奋力擦鞋的江北泽:
“北泽兄,你实在难受的话,我这儿有双鞋你看合不合脚,要不要换上?”
江北泽疑惑地挑了挑眉:“你为什么会有双多的鞋?”
“嗐,就是……我原本准备送给陆哲的礼物,你们兄弟俩不是关系好吗?借给你穿陆哲也不会介意吧?”
陈乾脸不红心不跳道。
几天前他在剧团的道具间里遇到过游星野,好像在悄悄做皮鞋,问也回答的支支吾吾,还让他千万别提前告诉陆哲。
刚刚他为了确认悄悄去拆开了游星野托他带给陆哲的礼盒,里头果然是双鞋。
亮堂堂的,还挺漂亮。
想到游星野那家伙也送不出什么贵重的礼物,陆哲那种人平时穿的都是名牌,这种玩意儿肯定也看不入眼,还不如让他拿来借花献佛。
大不了事后折成钱还给游星野。虽然这行为不好,但反正游星野那脾气也不会怎么他的。
“还挺好看。”
江北泽接过了鞋盒,没看出来牌子,想来陈乾的家庭送礼物也不会送什么大牌。
不过他也没有立刻换上,而是给陆哲打了个语音过去。
陆哲大概又拿着手机在等什么消息,接通地很快,不过一看是江北泽,显而易见地语气恹恹,
“喂?什么事。”
“我鞋不是被他们滴脏了吗?”江北泽顿了顿,“有人刚好送你的礼物也是双鞋,你们戏剧团的陈乾学长送的,能借我穿不?”
“行。”
陆哲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怕错过谁的消息似的,立刻挂断了语音通话。
江北泽这才和陈乾道谢:“多谢你了,陈学长。”
陈乾连忙殷切地点了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你好换吗?要我帮忙不?”
……
那双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到了江北泽的脚上。
江北泽一直没怀疑过陈乾当时的说法。
直到几年后,在看到了游星野看见这双鞋的表情,还有鞋扣上形状特殊的星星时,他的脑海中突然产生了许多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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