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自己的心,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他放下药杵,吐出一口浊气,他只能逼迫自己不?去破坏他们的相处。
苏婕来到后?院挖酒,洛淮音想搭把?手,她下意?识拒绝:“别了,弄脏你的衣服。”
洛淮音笑了笑,他站在她身后?,温和?的目光中也?有一些藏不?住的情绪,“阿澜。”
“嗯?”
“阿澜。”
苏婕回头,“怎么了?”
洛淮音摇头,他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太久没有喊过?你的名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轻轻捋起白袍,不?顾泥土污浊,拿过?她手中的花锄,蹲在树下陪她一起挖酒,就像以前一样总是温柔地纵容着她。
这让苏婕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母亲不?让她饮酒,她便逃出去喝酒,每次总是被鞭子打得半死,下次还?是不?怕死地往外逃。
那时?候她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就是好的,直到洛淮音将她带到院子里,告诉她:“我为你埋了一百坛酒在后?院树下,你若是馋了便来我院子自己挖,偷着喝,可?别再去外面?讨打了。”
洛淮音酿酒一绝,比外面?的不?知道好喝多少倍,那次苏婕喝着喝着就哭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酒。”
或许好喝的不?是洛淮音的酒,而是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让她在这个冷冰冰的青峦山也?能感受到一丝人?气。
想到那些事,苏婕不?由自主落下一滴眼泪,砸在酒坛上?,“你知道,我第一次喝你院子里酒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洛淮音不?解地望着她,在斑驳的阳光下,那双温和?的眼睛如玉石明媚,无论看多少次都会?为他心悸。
“我在想,纵然全天下为我所不?喜,至少洛淮音你是我喜欢的,这世间便不?算无趣。”
洛淮音愣了一瞬,慌忙别开视线,或许在那一瞬间他也?曾有过?兵荒马乱,只是随他起身后?,一切又掩盖在他白色的衣袍之?下。
“我去看看子酌的药制好没有。”
白色身影消失在她身后?,苏婕已经不?在意?了,她早就能预想到这样的结果,没什么好意?外的。
她挖出一坛酒,打开先饮两?口,酒香纯烈,烈得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话。
房顶上?惊起飞鸟,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外泄,苏婕提着酒坛起身,望向房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苏婕自嘲地笑了起来。
在她醉生梦死的这段时?间,那人?在暗处窥见,却从不?曾走到她跟前。
既不?愿露面?,又何必来此。
她边走边喝,摇摇晃晃,来到院子里知道洛子酌离去,她也?不?甚在意?,她将安神的药草挂在腰间,又自顾自地喝酒去了。
洛淮音在她身后?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苏婕以为他不?会?叫住自己的时?候,他却叫住了她:“阿澜。”
苏婕回头,望着那袭白衣翩翩。
他看向她的眼神不?止是温和?,还?有一些难以道出的情绪,“阿澜,三百年前,你说等战事结束后?会?与我说的话是什么?”
风起叶落,在她看不?见的房檐背后?,还?有另一个人?也?在等她的回答。
苏婕笑了起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苏婕恍惚地看着他,她忽然不?清楚自己在看着洛淮音,还?是在那个藏在屋檐背后?的人?。
“三百年前,我想等战事结束后?对你说,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屋檐后?的人?攥紧了手,指甲嵌进肉里,疼到不?可?知、无处知。
苏婕还?在继续:“你可?能不?知道当时?的你对我来说意?味这什么,你死之?后?,我感觉我的天都要塌下来了,浑浑噩噩,终日寻找能代替你的人?,可?惜找到最?后?才发现,这世上?根本无人?像你,更无人?可?替……”
无人?像你。
无人?可?替。
屋檐后?的人?自嘲地笑了起来,他闭上?双眼,听到苏婕的声音一字一句皆扎在他心上?:“淮音,没有人?能代替你。”
他这些天一直在蹲守的结果,终于等到了。
可?是身体却像被麻痹般动弹不?得。
他透过?斑驳的树叶,看到苏婕冷清绝艳的眼睛,她没有一丝一毫似乎看向自己的,她只是看着洛淮音,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放她自由,让她随心选择,所以她最?终选择了洛淮音。
那人?最?终还?是起身,步履化作流光,身影消散。
苏婕看着那道消失的流光,忽然觉得可?笑,笑着落下了眼泪。
她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么痛,如此反复,如此折磨,疼得她再也?不?敢将任何人?放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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