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是钜子令和农家许明的牌子!”
白起差点被君上这一声“将军”喊得表情破功。还好他在副将和手下老卒的荼毒下,面瘫功力深厚。
“墨家和农家怎么和朱襄混在了一起?”白起皱眉,半晌,眉头舒展,“墨家和农家消息灵通,朱襄在平民间名声极好,他们得到消息后亲往探查,倒也正常。”
秦王做足了幕僚的姿态:“墨家和农家送来这两块牌子,恐怕是想为朱襄说情。将军何不先封锁赵军已经投降的消息,让人领着朱襄等人过来,再单独听听相和和许明的说法?”
你是君上,你说了算。白起腹诽后,面无表情颔首:“先生说得极有道理,按照先生所说的做。”
司马靳和王龁:“……”
你们怎么还演起来了?那我们以后叫君上什么?也叫先生?那多不好意思……
白起看向几位献头的赵国兵卒被安顿的方向。
他们得知朱襄到来后痛苦不已,白起让人领他们先离开了大帐,才询问司马靳之后的事。
他又默默看向君上。
所以君上,没有外人,你为何突然演了起来。
秦王给了他一个“你瞅啥”的眼神。
白起将想说的话咽下,道:“君上,你为何不以秦王的身份召见朱襄?”
秦王笑道:“寡人想看看,他面对你这个凶名远扬的武安君,会不会吓得说不出话。武安君,你可不要暴露了寡人的身份。”
白起再次腹诽,论名声,我这个武安君比起君上差远了。
白起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他经常在外打仗,没和君上长久相处过。现在他更佩服范相国了。范相国是如何能与君上相处自若?范相国的胆识机警果然都异于常人。
“遵令。”白起无奈答应。
墨家弟子回禀了秦兵已经放行的消息后,朱襄才继续沿着太行山麓出发。
山路崎岖,马车的车轮是木头,几乎没有减震措施。即使山麓被军队修建了一条能让马车行驶的车道,朱襄在马车中颠簸得头都晕了。每隔一阵子,他就会出来骑马透透气。
赵武灵王改革“胡服骑射”,不仅改了衣服,还从战车兵中挑选出一支骑兵。
如今没有马镫,但有缰绳和马鞍。赵国骑兵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各国都开始培养骑兵,其中以与西戎混居的秦国培养骑兵的速度最快。
赵武灵王培养骑兵之后,民间有条件的人也会在外出的时候穿胡服,骑马代步。朱襄成为蔺相如门客之后,就被蔺相如教会了骑马射箭。
朱襄射箭的准头和他舞剑的技术一样,让之后接手朱襄教育工作的荀况看一次就暴躁一次,但骑术勉勉强强还过得去。不过坐车虽颠簸,比骑马节省许多体力,所以朱襄还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里颠啊颠。
出来骑马时,朱襄将这一路景色尽收眼底。
太行山麓从战国初年起,就被魏、韩、赵争夺,战乱不休。秦国出兵上党已近三年,这里连续遭遇了三年的战乱,附近村庄更是残破不堪,荒草横生。
经过的车队惊得一只肥美的野兔从草丛中窜出,草叶摇晃,露出隐藏在荒草中的残破白骨。
一只不知是野狐还是野狗的动物从骨堆里钻出来,往车队探头探脑,如果不看它嘴里叼着的人骨,那摇头晃脑的模样显得憨态十足。
几只鸦鸟在空中盘旋,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声音。
邯郸附近的平民已经在愁每日的一顿饭又该煮些什么好,这里却四处可见能果腹的野物。
朱襄还眼尖的发现,一处已经垮了一半的房屋旁生长的野草,是未经采摘的菽苗。
在菽苗从中,有一具还带着残破布片的尸骨。尸骨已经被动物糟蹋地七零八落,唯有一只抓着残破簸箕的手骨十分醒目。
朱襄收回视线,让骏马自己慢悠悠地顺着队伍前行,自己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阴云密布,恐怕是要下一场秋雨了。
秋雨之后,泥水覆过尸骸,杂草蔓过坟头,或许这荒野看上去就没有这么可怖了。
“朱襄公,要下雨了,请回马车。”许明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劝说道,“为了面见武安君,可不能生病。”
“好。”朱襄从善如流。
待他回到车厢后不到一刻钟,雨滴就大颗大颗地砸在了车厢顶部。风声呼啸如怒吼悲泣,雨声响亮如兵戈相交。
朱襄闭上双眼。
他已经踏上了长平之战的战场了。
到了百里石长城,秦军分出一队人帮赵人护送粮草。
朱襄原本担心赵人会和秦军起冲突。他绕着运粮队转了一圈,发现赵人对秦军居然没有多少愤怒憎恨表情,而是一脸的麻木。
同样,秦军对赵人也没有仇恨,没有轻视,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正面的情绪,只是板着脸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秦国赵国刚打过仗,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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