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周予安到底知道些什么,给裴肆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了。我不能赌周予安还念着兄弟情分,也不能赌万一裴肆不知道真相。人心难测,世事难料,我身上系着无数条命。我赌不起。所以我不能心慈手软,周予安和褚流绪死后,我必须要斗一斗裴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你怎么都不给我说啊。”春愿心砰砰跳,哽咽着埋怨。她蹙眉想了想,又问:“那晚咱们拜天地的时候,你同我说了,计划让我假死,将我送出京城。你当时是不是已经打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了,要提前为我安排好出路?”
唐慎钰知道她聪慧,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计划,笑道:“也不是啊,你看,我这不是舍不得你,还想让你换个身份回京都。”
春愿狠狠锤了下男人的胳膊,恨道:“那万一你死了呢?我是不是在你的安排下,带着无数金银,在外头逍遥自在的过日子?你,你太狠了……”
唐慎钰见妻子哭得难过,忙笑着哄:“哎呦,对不住嘛,是我错了,你别哭。”
春愿知道所做的决定,是出于爱她和作为丈夫的责任,可她心里还是委屈。
“下次,你一定要同我说一声啊。”
“没下次了。”唐慎钰紧紧环抱住女人,柔声道:“裴肆一死,咱们最大的威胁就没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别的,一切有我,我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嗯。”春愿哽咽着点头。
唐慎钰抱着女人,轻轻地摇,他望向墙角黑暗处,目含忧色。
裴肆虽然死了,但他的那个心腹阿余却趁乱失踪了,这是个隐患;
这次他逆旨杖毙了裴肆,惹得陛下龙颜大怒,想必陛下将不再重用信任他;
郭太后虽被陛下气恨疏远,可恩师也因当廷揭破太后隐私,将陛下得罪狠了,被贬去了邺陵……
哎,没赢家,都输了。
……
唐慎钰看着阿愿喝了安神药,睡着了,这才一瘸一拐地走出门。
此时正值子夜丑时,外头雪正大,柳絮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今儿在雪地里跪了半日,雪水和石地冰冷刺骨,膝盖原本就有旧伤,如此更疼了。
他怕阿愿担心,没敢说。
这时,唐慎钰看见邵俞和几个婢女侍奉在廊下。邵俞今儿白天跟着阿愿入宫,也将所有的事看在眼里,这小子瞧着也惊惊惶惶的,老半天竟没发现他出来。
“咳咳。”唐慎钰轻咳了声,看向邵俞,笑道:“邵总管,陪本官去荷花池那边走走?”
邵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猛地一哆嗦,面色平静地笑着说“是”,转身朝下人嘱咐了几句,务必好好守着,殿下今儿受了惊吓,若是喊人,赶紧进去侍奉。
说罢,他紧跟在唐大人身后,出了院子,朝荷花池那边走去。
如今府里缩减开支,打发了不少下人,园子里又黑又空,奇形怪状的假山就像头獠牙猛兽,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路边。
实在是太安静了,四周只能听见落雪的扑簌簌声,还有脚踩到积雪的咯吱声。
邵俞双手捅进袖筒里,偷摸打量唐慎钰的背影,猜测着大人单独找他,到底要说什么,不会也要灭口他吧。
“老邵啊。”唐慎钰忽然停下脚步,望着黑乎乎的池子,问:“你对今儿裴肆之死,怎么看?”
邵俞紧张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干笑道:“这……裴提督的事乃朝政,奴婢不敢妄加评论。”
唐慎钰冷笑了声,他转身,手按在邵俞的肩膀上,不说话,借着微弱的雪光,盯着邵俞的看。
邵俞被盯得浑身发毛,只觉得肩膀有千斤般沉。
半晌,唐慎钰才开口:“现在裴肆已经死了,我再问你一次,你之前有没有和他私下有往来?”
邵俞心咯噔了下,要不要说?
绝对不行,鸣芳苑梅林那事要是一招,他必死无疑。
原本他打算做完花园子的工事,再捞上一笔就走,谁知公主忽然跪求陛下,不修了。
不修就不修吧,反正他讹裴肆的银子,再加上这一年在府里捞的,够他花十辈子了,正准备离开,裴肆忽然拿了件“把柄”来威胁他,不许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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