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看邵俞,真相就在嘴边,她身子已经开始战栗。
邵俞面上尽是杀气,声音却温和:“雾兰,在主子跟前可不兴胡言乱语。”
春愿本就被这接二连三发生的糟心事弄得烦躁,加上宿醉头疼,越发收不住脾气,语气厉害了几分:“邵俞你别管。雾兰你说,裴肆究竟怎么笑话我了!他知道什么了?!”
雾兰感觉自己走在了万丈深渊上的独木桥上,不论身子偏向哪方,都是个死,似乎只有闭上眼,装聋作哑,可能才能保得住自己,保得住在边疆受了十几年劳役之苦的家人。她抿住唇,低头哭,颤声撒谎:“您、您年中时在湖心和唐大人吵架,导致小产,裴肆曾在奴婢跟前说了一嘴,说您您贵为公主,不、不修私德,竟和一个外臣私相授受,还珠胎暗结,这是丑事,白叫臣民看皇家的笑话。奴婢觉得,您、您冷了唐大人半年多了,早该撂开手了,何必为了他酗酒伤身,而今被外人欺负了,又像没事人似的……”
“怎么,你觉得我应该大哭一场?”春愿只觉得雾兰这通指责十分无礼,且又无理,她冷笑了数声:“瞧瞧,当了裴提督的对食,就是不一样了,都敢教训起我了。”
邵俞松了口气,暗道雾兰这小贱人总算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起身,踏着小碎步行到床边,给公主倒了杯热茶,双手捧过去,笑着打劝:“您消消气,别理这妮子。就算给她天大的胆儿,她怎么敢教训您呢?她其实是太担心您了。”
春愿推开茶,气得唇都在抖,她一眼不错地盯着雾兰,道:“裴肆阴狠毒辣,绝非良人,他从前连正眼都懒得看你。你没经历过真正的男女之情,容易被色相迷了眼,我便替你撑一撑,和他赌了个一年之约,就是希望你能想通。你这么多年骨肉分离,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困在宫城里做了十几年奴婢,我体谅你的心酸,为你在陛下跟前求情,替你把亲人接回京都,许你隔三差五出府和家人团聚,本以为能将心换心,看来,我是蠢了!非但没换来真心,还得了一顿数落。”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我和唐慎钰之间的恩怨爱恨,你明白什么啊!我们之间发生什么,又关你什么事!不过是做了裴肆的对食,你就敢指着鼻子教训我、藐视我,姑娘你好厉害、好威风!瞧着我这庙小,也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了,既然你对裴肆很死心塌地,行,那个赌约权当我输了,你这就离开,去寻他去。”
雾兰几乎哭成了个泪人儿,朝床边爬去,以头砸地:“不、不,奴婢不走,奴婢真不敢藐视主子,奴婢真的是担心您!是奴婢瞎了眼,被裴肆的花言巧语骗了,他根本就不是人,是恶鬼,他瞧不起奴婢,低看作践奴婢的家人,奴婢不跟他了,主子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要一辈子跟在您身边伺候您,奴婢绝不会让那些恶鬼再欺辱您。”
邵俞明白,若是再让雾兰这妮子忏悔下去,迟早会把昨晚的真相交代出来。
他忙上前劝:“殿下,雾兰也是担心您,估摸着这妮子昨夜冷风里站了一宿,给冻傻了,言语间冒犯了您,您何必和这么个糊涂丫头计较呢。”
春愿抬眼瞧去,雾兰头发凌乱,哭得涕泗横流,额头更是可头得红肿了一片,已经见了血,她也不忍心苛责了,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雾兰还想再说几句。
邵俞蹙眉轻叱:“还不快出去,没的又惹公主生气,别到时候连累你娘老子,再把他们送去那见不得人的鬼地方,你家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雾兰如被雷击中般,没敢再说话,哭着躬身退下了。
……
殿里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春愿连喝了好几口茶水,才将恶心感压下去,她疲累地歪在软枕上,身上的酒味儿还是很浓。
缓了许久,春愿总算平静下来,轻声问:“他昨晚走后,就再没回来?”
邵俞余惊未定,冷不丁听见主子问他,身子打了个寒颤。他深呼了口气,半跪在床边,掐着分寸答话:“奴婢派人打听了通,秦王府的瑞世子突发急症,好像还很厉害,唐府的下人到处找大人,寻到鸣芳苑。大人从咱们这儿离开后,便去探望世子爷去了,听说在府里待了一宿。”
“瑞世子病了?”春愿诧异不已。
“嗯。”邵俞心里也纳罕,这位世子爷病的也忒巧了些,他没多想,笑道:“唐大人今儿晌午过来探望您,正巧您睡着,咱们府上的侍卫都是宫里派出来的,没给他好脸色,阻止他进来。大人估计有事,就没多留,叮嘱奴婢好好照顾您,便走了,此后再没有来过。”
春愿嗯了声,头一阵阵刺痛,昨晚的记忆虽然模糊空白,她总感觉被折腾了一宿,而身上的咬痕和青紫红肿也证明着,她确实被欺负惨了。
他从前不会这样粗鲁贪心,这是在她身上发泄愤怒?
哼,他有什么好恼的,该恼怒的是她。
邵俞见公主低头不语,不知道在发呆还是思索,他轻抹了下额边豆大的汗珠,柔声道:“这唐大人也真是的,怎么就丢下您走了呢,要不要奴婢将大人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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