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公会怎样?”春愿颇有些担心。
邵俞耸了耸肩:“最近正在查他侄子,估计会落得抄家灭门的罪。上面的楼要倒塌了,免不了底下的人拆台。听说裴肆和夏如利都在暗中使劲儿,要往下拉陈公。不过陈公到底历经两朝,曾是先陛的伴珰,又看着陛下长大,陛下革除了他司礼监掌印一职,罚他去给先帝守陵。”
说罢后,邵俞长叹了口气:“皇恩浩荡哪。”
春愿无法评价。
冤么?陈银当了替罪羊,自然是冤。
可若是把八年前老葛家那宗事拎出来看,似乎又不冤。
正如邵俞说的,能保住一条老命,却是皇恩浩荡了。
春愿心里闷闷的,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瓶酒,刚准备喝,就被邵俞给抢走了。
“主子,您可答应过奴婢,要戒了的。”邵俞将酒藏在背后,笑道:“您上月喝多了,差点掉进未央湖里,得亏裴提督来跟您辞别,手疾眼快拉了您一把。后头唐大人过来了,将奴婢好一顿骂,他守在您床边,照顾了您一夜都没合眼。”
“我说了,我不想见他。”春愿拍了下桌子:“你怎么老违背我的话,把他放进来!”
邵俞吐了下舌头,心里啐道,也不晓得是哪个,喝醉了哭得厉害,拉着唐大人的胳膊,说怕黑,不让他走。
邵俞替主子将发髻绾好,笑着问:“唐大人这会子又来了,您要见么?”
“不见。”春愿直接冷声拒绝,忽地,她想起一事,扭头问邵俞:“之前我让你去查周予安赴任途中嫖妓那事,有消息了没?”
“这个……”邵俞眼神闪躲。
“怎么了?”春愿转过身,忙问:“是没有查到么?”
“查是查到了。”邵俞吞吞吐吐道:“就、就是……”
春愿心里已经有几分底了,怒道:“又是他从中作梗了对不?你说实话。”
邵俞笑得极不自然,打了下自己的嘴,为难道:“哎,奴婢派出的人回报,早在今年六月的时候,通县的那家百花楼就被查封了,里头的鸨母和姑娘们皆不知所踪……”
春愿憋着气,咚地声将花钗按在桌上,钗上的红宝石顿时被磕掉了,她紧抿住唇,良久恨恨说了句:“给我更衣,我要去见他。”
……
春愿换了衣裳,拿着宗吉御赐的剑,怒气冲冲地往未央湖杀去。
她都想好了,过去后什么话都不说,定要狠狠扇唐慎钰一巴掌,再逼他将百花楼的鸨母和妓女交出来。
天色将晚,太阳渐渐西沉,清凉的碧空中万里无云。堤岸边的垂柳被寒风吹光了叶子,干黄的枝条耷拉着身躯,浸泡进冰凉刺骨的湖里。
春愿下了软轿,手紧紧地握着剑,发白的指结无不显着她的怨恨。
冷眼扫去,远处的湖边立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得,正是唐慎钰。
他穿着玄色大氅,一个人独立在湖边,双手合十,折腰朝湖心躬了三躬,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解开后,从里头拿出块酥,一点点掰碎了,投进湖中,又拿出个小瓷瓶,旋开塞子,把里头的液往湖里倒。
春愿怔住,挥了挥手,命邵俞等人不必跟着了。
她拿着剑走过去,鼻头酸得厉害,但逼自己冷漠些,不要在这种人面前掉泪。
许是察觉到背后走来了人,唐慎钰转过身来。
两个人都顿住,看着对方。
春愿上下扫了眼他,依旧俊朗,但面庞明显清减了些,眼睛红红的,显然方才哭过。他右手攥着的那个小瓷瓶倾着,正一滴滴往下滴白色的液,闻着浓郁香甜,好像是牛乳,在另一只手里,拿着只小小的拨浪鼓。
听邵俞说,上个月十五,孩子百天忌的那天,她喝了个烂醉,而唐慎钰照顾了她半宿后,一个人到湖边坐了半宿,天蒙蒙亮才离开。
“你来了。”春愿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她真的很努力地控制了,但还是没憋住,掉了泪。
“嗯。”唐慎钰点了点头,将拨浪鼓等物揣进怀里。他望向她,她虽说穿着华服、化了精致的妆,可眼里的痛苦愁闷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拿剑的手在颤抖。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站着,望着湖水,谁也不说话。
在这片伤心的湖里,不仅明了过真相,还淹没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良久之后,春愿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阿愿……”唐慎钰手伸向她,猛地闭口,他警惕地环顾了圈四周,大步走向女人:“殿下,咱们能不能说说话,那个,周予安他……”
因着孩子,春愿今儿原本不想和他吵的,可一听见周予安三个字,她火气顿时窜起了。
“周予安什么?”春愿抹去泪,提着剑走向唐慎钰,仰头瞪着男人,直接质问他:“我倒要问问你,是不是你派人查封了百花楼?”
唐慎钰知道她迟早会知道,点了点头。
“人呢?”春愿冷眼盯着他,“把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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