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独坐在西窗前抚琴。
屈辱么?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当面说脸皮厚;
恨么?她毫无尊严得被唐慎钰逼着签字画押。
唐慎钰还派了两个卫军来,一声不吭地盯着是非观,甚至连海叔要外出接骨都不许,特特从京都寻了个大夫,哪儿都不让他们主仆去。
现在可怎么办,瞧唐慎钰那架势,一定要将她远远遣送走,予安还没见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褚流绪抬起古琴,取出藏在下面的匕首,这是她防身用的。
她指尖划过匕首锋利的薄刃,脑中忽然生起个疯狂的念头,若是她假装自尽,能不能拖延一段时间?唐慎钰那狗杂种会允许么?
正心烦意乱间,天际响起阵炸雷,转而,门吱呀声被风吹开了。
褚流绪被吓得身子一颤,刚准备过去关门时,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门外似乎有人,她几乎是下意识尖叫,按住心口,紧紧攥住匕首,喝问:“谁!”
她以为是唐慎钰派来的那两个卫军,没想到,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个瘦高俊美的男人,居然是予安!
褚流绪还当自己花了眼,使劲儿看,予安穿着素色孝服,数日未见,他暴瘦了几圈,两颊深深凹陷进去,眼底的乌青甚浓,完全没了往日骄傲风发的模样,像一块被烧过的沉木,灰黑冷寂,透着股死气。
“予安?”褚流绪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立马丢下匕首,奔过去抱住他。
谁知他默默地推开她的手,头探出去,警惕地左右看了圈,然后将门关上。
褚流绪心疼又心慌,她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咬住唇,不敢说话。
周予安淡淡扫了眼褚流绪,一瘸一拐地往里屋走,低声说:“咱们去里面说话。”
褚流绪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的,毕竟女子最重要的东西,她给了他,谁知他一生气直接走人,可如今,看见他这般样子,她只有心虚和难过,忙不迭地去倒了杯茶,双手捧着递给他,明明腹内准备了无数的埋怨、相思还有道歉,到如今,化作一句话:
“你还好么?”
“嗯。”周予安坐在方凳上,抿了口茶,问她:“你呢?”
“我也好。”褚流绪蹲下身,手颤巍巍地伸过去,想要拉起他的裤管瞧瞧,谁知,他腿往边上挪开。
“你……”褚流绪泪流满面。
“我没事。”周予安打量着屋子,有些乱,显然是在拾掇行李,他问了句:“你要走么?”
褚流绪咬紧牙关,哭着摇头:“那、那晚过后,我担心你,就跑到京城来找你,后头听说了你家老太太的事,对,对不起。”
周予安明知故问,手轻轻地摩挲女人的头:“为什么要抱歉?”
褚流绪泪如雨下:“如果我没给你写那封信,你就不会偷偷来扬州找我,就,就不会被人以为失踪了,老太太就不会……”
周予安始终冷着脸,眼里甚至有几分怨毒,但语气却温柔:“不怪你,是我喜欢你,没有考虑周全就去找你,再说了,老太太本就多灾多病,人老了,上了年纪,迟早会有这么一遭的。”
“对不起。”褚流绪重复地说这三个字,予安越是通情达理,她就越愧疚。女人半跪在地,再次试着往起拉情郎的裤管,这次他没有抗拒。
她心一咯噔,他的小腿肿胀着,透着不正常的紫红,脚腕缠过了厚厚的纱布。
褚流绪仰头,泪眼婆娑地问:“腿怎么回事?”
周予安苦笑:“等我回到通县后,就听见了他们在议论老太太去世的消息,我总不能告诉众人,是你的一封信将我引去扬州,褚姐姐,你,你当时还是个姑娘家,我便只能打断了腿,又捉了蛇,让蛇咬上一口,这样就能推说是我出了意外,怎么都扯不到你身上。”
褚流绪简直愧疚得无地自容,跪在地上直哭。
周予安接着说:“左右是我不孝,对不起老太太,若是让蛇毒毒死,权当我替老太太赎罪了,若是侥幸活着……”他拍了拍左腿,“大夫说以后即便好了,多少会留下残疾,这是我的报应。”
“你别这么说。”褚流绪抱住男人的腿,都哭得咳嗽了:“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老太太,对不起你。”
周予安冷漠地看着女人的头顶,柔声道:“别自责,事都已经过去了。”
褚流绪哭着点头,忽记起什么,急得扭头看,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进观里的?外头不是守着两个卫军么?”
“他们怎会防住我。”周予安鄙夷一笑,他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打开,往手心倒出几粒指头般粗、红色的香粒,展示给女人:“这是迷香,燃烧起来无色无味,只消一点点,就能让人昏睡过去,没一个时辰,他们醒不来,也就是说,现在是非观里只有咱两个是清醒着的。”
褚流绪顿时松了口气,她指尖抚摩着香粒,轻声地问情郎:“你给他们点香下药,自己不会受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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