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继续自己的思路,“但这又出现了一个悖论,既然此人如此熟悉罗石川的习惯,为何没在风炉中留下碳底,若是留下,不就没有破绽了吗?所以我猜测,他定是有什么原因必须清理风炉,比如他烧了什么东西,却没烧干净。”
孟满瞳孔剧烈一缩,攥紧了拳头。
林随安:“第二处怪异是发现罗石川尸身之后的反应,第一个进门的是孟满,伏地大哭,痛不欲生。”
朱达常:“这有什么问题?”
“单独看没问题,但若和罗蔻的反应比较,便是大大的问题。”林随安道,“罗蔻见到阿爷倒在屋内,第一反应是确认阿爷的身体状况,甚至染了满手鲜血都未曾察觉。”
穆忠:“我记得清楚,孟满没有确认过罗石川的生死,而是直接扑地痛哭,仿佛他一早就知道罗石川死透了!”
孟满:“荒谬,当时满地是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家主早已身亡!”
“他说的也有道理……”朱达常说了半句,但一看林随安的眼神,立刻缩脖闭嘴。
“可罗蔻没看出来,”林随安冷声道,“是她眼瞎吗?是她傻吗?都不是,是因为关心则乱。看到至亲之人倒在血泊中,第一反应难道不是立刻救人吗?”
孟满:“可笑,家主的尸身早已僵冷——”
“你怎知他已僵冷?至始至终你没有碰过他一下,你的双手干净白皙,连一滴血都没沾到。”林随安道,“敬爱的父亲死在眼前,你却连触碰都不敢,难道不是因为心虚?”
“强词夺理,不知所谓!”孟满全身发抖,“你也从未触碰家主尸身,你也双手无血,难道也是因为心虚?!你还和家主待了整整一晚,对了,密室如何解释?!苏城先窗外的凶器和皮绳如何解释?”
林随安吸了口气,提醒自己平复心情,不能被孟满带走节奏,“若想知道凶手做了什么,我们不妨一步一步还原案发现场。”
“八月十五,入夜时分,罗宅内院中摆好了赏月的桌案、席位、新鲜水果,罗家娘子爱吃的干葡萄,罗石川在内堂煮茶招待某人,两人相谈甚欢,不料罗石川突然拿出一样东西,彻底激怒了此人。”
“什么东西?”朱达常急声问道。
“是一样触及凶手底线的东西。”林随安语气酌定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孟满死死盯着林随安,唇齿剧颤,仿若在看一个怪物。
“凶手急怒之下,抄起火筴刺入罗石川左胸,又将罗石川给他的东西塞入风炉烧了,可就在此时,屋外传来声音,凶手急忙吹灭烛火,浇灭风炉,风炉中的东西只烧了一半。”
“我的出现大大出乎凶手的意料,慌乱之下凶手只能将我打晕拖入屋中,就在此时,凶手突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制作一个密室,将杀人罪名诬陷在我身上,于是快速整理现场,收拾风炉炉膛中的残渣,摆好茶器,抹去他来喝过茶的证据。拔出罗氏胸口的火筴,从书格竹简中抽出皮绳,在门和门闩上磨下凹槽,走出屋子,关门制作密室。”
“密室完成后,凶手发现皮绳和火筴无法处理,转念又想到了另一个绝妙主意,趁着大雨夜色偷溜到苏城先屋后,将皮绳和火筴藏在其后窗外的杂草下,如此便是双重保险,若无法坐实我是真凶,还可转而嫁祸苏城先。”
朱达常震惊:“好歹毒的心思!”
孟满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眼中的狰狞疯狂之色几乎将林随安吞噬,“若真如你所说,那罗宅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嫌疑,如何证明是我?!”
“证据有三。其一,不良人问询案情时,你说罗石川曾让你请苏城先去内堂,最后见到罗石川的人是苏城先,然而苏城先当夜并不在罗宅,所以是你说谎!”
孟满:“我说谎是因为讨厌苏城先,但不代表我会杀人!”
“其二,当夜大雨,桂花被雨水浇落,你匆匆离开之时,脚下沾了大量的桂花花瓣——”
“难道你想说在我的靴底下找到了桂花花瓣?可笑,家主死后,我日日经过内院,你如何证明是那一日踩到的?”
林随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条证据本就是诈他的,没有现代高科技的鉴定技术,她根本无法证明。本希望能用连环证据击碎他的心理防线,可惜现在看来孟满的承受力比想象的要强。
果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她这个外行人的极限,如有可能,她实在不愿说出最后一条证据,无论是对孟满还是对罗蔻来说,都太残忍了。
只是此时此景,只能赌了。
“其三,就是案发现场怪异的环形血迹。”林随安走到茶案旁,根据记忆沿着案发现场血迹的位置慢慢踱步,“罗石川在此处被火钳刺入左胸,倒地,后又绕过几案走到了门口。”
朱达常:“丁仵作说过,罗石川心脏位置异于常人,生在右侧,所以虽然伤口深达四寸有余,但并不是当场毙命,而是失血过多而亡。这么想的话,他应该是想开门呼救吧?”
穆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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