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没记错。当日我自请往崇州守卫,等的就是这一天。”
陈京观抬眸看他,“所以你十年前是主战派?”
贺福愿点头,“当日北梁攻打东亭,我请命带兵前往驰援,时任丞相陈频以死谏阻拦出兵,那一仗不了了之。可我们都知道那一仗避不开,我们不打,北梁也不会放过我们。”
“那贺将军怪过丞相吗?”
贺福愿突然沉默,陈京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从他进屋起,陈京观就一直在观察贺福愿,他与崔擎舟不一样,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行止气度,都是很成熟的将军模样。南魏近些年没有打过仗,贺福愿唯一的模板,只有陈频。
“起初怪过,甚至是恨,”贺福愿开口,“我看不懂陈频的行为,我只觉得他贪生怕死。可后来满朝文武都不敢去西芥,他却请命去了。其实他那道折子再迟两天,我请命的奏疏就递上去了。我能死,可他不该死。”
贺福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活到现在,我也明白了他当日的选择。凭那时的南魏,想要和北梁打简直是以卵击石,我是少年意气,他却思虑更深。他用命替南魏又延了十年寿命,他在赌,这十年会有真正能带南魏杀出重围的人出现。”
“那你觉得你是吗?”
陈京观没有告诉贺福愿陈频当日其实是替苏晋去的西芥,他的天下大义里藏着私心。或许陈频的选择最初是被迫的,可陈京观觉得他最后心甘情愿赴死。
“少将军说笑了,”贺福愿起身朝陈京观行礼,“一支能踏破天下的军队,不是看他的刀有多锋利,而是看他的将领心中究竟是天下,还是功绩。我今日登门,是因为信您。”
陈京观没应声,他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飞雪,崇州的雪许是因为靠近水源,来得快消得也快,一夜之间就无影无踪。可是雪落下来过,看见过它的人忘不掉。
“陈某先在此谢过贺将军的信任,可这一仗打或不打,其中牵涉甚广。当日丞相以死相抗,是觉得十年后的我们能胜,那这一仗我们若要打,便不能败。”
贺福愿愣了一下,欣然点头应道:“止戈明白。”
说罢,贺福愿转身要走,陈京观却在背后叫住了他。
“贺将军字止戈?是那两个字吗?”
贺福愿没有回头,陈京观瞧见他的发冠上下摆动。
“福愿,便是止戈。”
……
同日,北梁赋阳宫。
陆晁前一夜收到探子递来的消息,当晚就被元衡叫进了宫,二人彻夜长谈。天明时分,内侍怕误了上朝的时辰,进来叫时,呈上了朔州的战报。
朔州守军宁死不降,七百人苦守城门三日,最终被姚康的军队全灭。
这封信,是在所有人都死后才被送出来的,落款处更是加上了姚康的私印。
这不是一封简单的军报,更像是姚康的挑衅。
“诸卿都看看吧。”
元衡坐在上位,内侍手捧着那份染了血的军报从朝臣面前缓缓走过,凡是看到的人无一不怒目圆睁。这一笔,算得上北梁建国以来最惨痛的教训。
“各位可有话说?”
元衡没有表露自己的情绪,可站在阶下的陆晁知道他在想什么。
整整一夜,元衡不知折断了多少笔,那些写好的诏书写了又撕,撕了又写,陆晁没有见过那样的元衡。
当元衡召自己进宫时,陆晁心里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元衡是因为林均许还是因为东亭。而昨夜元衡只字未提林均许,只与陆晁对着地图商议了半天。
说实话,起初的陆晁不明白元衡的心思。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选择这样做,陆晁觉得元衡在下一盘大棋,可那盘棋上少了相和将。
可也正因为少了将和相,陆晁恍惚间洞悉了一切。
元衡的筹谋,是破釜沉舟,他将陆林两家摘出来,为的是给这北梁寻个兜底的人。
元衡是信任陆晁的,这毋庸置疑,但是信任到什么程度,他又想要用这份信任做些什么,陆晁想不明白。林均许让他按兵不动,让他逆来顺受,他应下了,至于其他的,他也赌一赌这信任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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