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意都推到企业上。
有意无意间,父爱主义的观念已经牢牢扎根于所有人的思想中
——他们乐于让渡权利,允许国企像严父般严苛地管理自己;但同时,国企也必须像慈父般兜底自己的人生,从生老病死到下一代,都得全盘负责。
这带给了老矿长极大的心理压力。
他沉着脸,其他人也无话,一行人步履匆匆,来到了此行最后一站——贺家。
还没走到贺家,一股浓郁的香气先声夺人。
有人忍不住抽抽鼻子,说一句:“谁家做饭呢?可真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矿长心中微微一动。
沿着小巷走进去,香味越来越浓郁,劈头盖脸地往人鼻子里钻,霸道极了。
等来到贺家门外时,香味达到了顶峰。
院门没关,虚掩着,里面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职位最低、年纪最轻的宣传干事主动上前敲门,有人应声开门,是个挺年轻的女人,穿着干活用的大围裙和袖套,大冬天的,头上还有冒出的汗。
她看到门外一行人,楞了一下,回头就朝院里喊:
“明珠,快出来,有好多当官的来你家了!”
老矿长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便看到贺明珠从院中的一间矮屋里快步走出来。
她同样穿着大围裙,长发利落地梳成麻花辫,见到众人,微微有些吃惊,但依旧表现得体,将人都迎了进来。
一行人鱼贯而入,老矿长心思细致,眼睛一扫,就将小院布局尽收眼底。
原材料摞得整整齐齐,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在冬日的寒风中,有种奇异的明亮温暖感。
他有些惊讶,小院的整洁程度远超预期,甚至比一矿的食堂后厨还要干净卫生。
没有满地横流的污水,没有乱七八糟的烂菜叶子,也没有苍蝇站上去都打滑的厨具。
也难怪职工们宁愿花钱买饭,也不去拿着饭票吃食堂免费的饭菜。
贺明珠将他们让进大屋,掀开门帘,便是一阵融融暖意。
方桌坐不下,一部分人坐到炕边。
老矿长打量一遍屋子,依旧的干净整洁,但却简陋的过分,只有几件旧家具,没有收音机,也没有缝纫机,更别提电视洗衣机这种高档电器。
而供桌上,摆着两副黑白遗像照,令人心情沉重。
照例的寒暄,照例的慰问,照例的发放慰问品和钱。
贺明珠不卑不亢地表示感谢,收下了慰问品,没说什么,更没诉苦。
老矿长反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家里有什么困难需要矿上帮助吗?”
贺明珠说:“困难是有的,但我们可以自己克服。”
其他人纷纷侧目,还有这种傻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个时候就得大提特提要求啊!
她没提要求,老矿长却忽然问道:“你现在还在上学吧?”
不待贺明珠回答,他就说:“学生应当以学业为重,而不是只顾眼前的蝇
头小利。你家里有困难,矿上可以帮忙解决。如果是经济方面的问题,我可以借钱给你,没有利息,也没有期限,直到你家里渡过难关。”
同来的大小干部立刻紧跟领导步伐,纷纷慷慨表示愿意借钱给贺家,捐钱也行。
思考过后,老矿长还是觉得现在政策未明,不宜操之过急,特别在国企社会,稳定压倒一切。任何不安定因素,都是需要被清除的对象。
他紧紧盯着贺明珠,看她如何反应。
贺明珠先是感谢各位领导的慷慨解囊,转而却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借钱只能解决一时的困境,却无法从根源上解决我家的困难。”
对着神色各异的大小干部,她说:“事事依赖别人,事事等着别人帮忙解决,只会滋生出懒汉和软骨虫,失去独立奋斗的志气和能力。我想要的是自力更生,是一次次被生活打倒,仍有站起来的勇气和力量。即使再困难,也要有一根压不断的脊梁骨。”
老矿长明显动容。
“即使要付出一千倍,一万倍的努力?即使你的努力很有可能得不到回报?”
贺明珠颔首:“是的,即使要付出一千倍一万倍的努力。”
听到这话,这一群领导们,有的赞许,有的不屑,有的摇摇头,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才敢放出这样的大话。
“但我的努力不是没有回报。”
贺明珠从五斗橱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给众人看,里面是一摞借条。
这段时间以来,贺明珠一边挣钱一边还债,除了买原材料所必须留下的钱以外,其余的都拿去给债主还钱,已经还了将近一千块的债了。
债主拿到钱,开一张收条,连着没用了的借条,一并交给了贺明珠。
老矿长一张一张快速翻着借条,问她:“这些都是你这段时间还的?”
贺明珠说:“一部分是我哥用工资还的,一部分是我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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