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夷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谢谢。”
穆钎珩看着他,一句“我背你吧”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终是没能说出来。
……谢明夷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吧。
两人一时无话,接着向前。
穆钎珩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谢明夷跟上。
从前亲密无间,原来也可以疏离至此。
“对了,苏钰筱她……怎么样了?”
走到一个拐角处,谢明夷轻声问起。
穆钎珩的脸色微变,垂下眼眸,道:“将她救起后,她便呼吸微弱,高烧不退,凶多吉少。”
谢明夷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哑:“她还活着,你别太担心了……不对,我在说什么?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会不担心呢?”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鼻子发酸,喉咙又涩又痛,只能咬紧了牙关,不让难抑的呜咽暴露出来。
他莫名地想到陆微雪。
明明陆微雪的真面目已经暴露无疑,明明陆微雪毫不犹豫地将锋利的箭头对准他,明明陆微雪合谋杀了皇帝……
可陆微雪的样子,总在他脑海中出现,有时清晰有时虚幻,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双冰冷的眼眸。
谢明夷不愿承认自己对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如此抵触——
原来陆微雪对他真的是逢场作戏。
一想到这个,剜心般的疼痛便一阵阵袭来,甚至超越了伤口的疼。
他很想问问陆微雪,一个人要如何演戏,才能演得这样逼真。
谢明夷早早把握了这个世界的准则,走到如今,却还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毫无作为。
他累了,真的好累。
如果穆钎珩会担心苏钰筱,那陆微雪为什么不会……担心他呢?
为什么令全皇宫戒严,为什么只是让穆钎珩带走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这么愿意让他去死?
谢明夷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仿佛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
“她不再是我的未婚妻了。”
穆钎珩突然站住,对谢明夷说。
谢明夷抬起头,眼神微怔。
穆钎珩道:“虽然你不愿告诉我,你和她为何会双双落水,但我也能猜到,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谋害他人性命的人,我不会再管她,她苏醒后该如何活下去,便交给上天来决定。”
谢明夷的心跳得厉害,他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便催促道:“快走吧。”
说着,便不再去看穆钎珩的神色,越过他,匆匆而去。
穆钎珩摸了摸胸口,衣服里面的东西贴着最灼热的心口,藏了许久。
他跟上了谢明夷。
两人一路躲过巡查的侍卫,来到毓庆宫。
谢明夷对毓庆宫的地形很熟悉,有一处不易被察觉的小门,他也了如指掌。
因此他轻易钻进那道门,看着穆钎珩弓着身子也进来之后,便将一些杂物移过来,重新堵住了“门”。
偌大的宫殿,一盏灯都未亮。
谢明夷只能循着记忆,摸黑走向偏殿。
他带着穆钎珩走进去,在黑暗中,听到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谢明夷心头一喜,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手指悄悄往下探,一下便摸住了十五皇子的手。
小婴儿醒着,很安静地不哭不闹,只是紧紧抓住谢明夷的手指,仿佛与他心有灵犀。
谢明夷的心头传来一阵阵酸楚,他不知是该庆幸自己赌对了,还是该悲哀——他是谢书藜的亲弟弟,所以他知道,谢书藜不会再管任何人。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带十五皇子走。
这般想着,谢明夷便将十五皇子包裹好,抱在了怀里。
偏殿很静,连炭盆都熄灭了,此刻冷如冰窖。
要么是没人来得及管十五皇子,要么是故意放任他自生自灭。
明眼人都知道,绝对是后者。
——而且极有可能是谢书藜亲自嘱咐的。
婴儿靠在谢明夷怀里,便亲昵地蹭了蹭舅舅的胸膛,表现得十分依赖。
谢明夷的心倏忽一软,恨不能倾尽一切去保护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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