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在用翻找资料的动作掩饰自己怦怦乱响的心跳。
他只能祈祷档案室的光线足够黯淡,足以掩饰他发丝间红到发烫的耳尖。
他想开口对苍行衣说些什么,回应苍行衣的话,打破眼前尴尬炽热的沉默。可是每当他张开口,又有一大堆话堵在嗓子眼里,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他有那么多想对苍行衣说的话,恨不得人和人的心灵可以直接互通,一瞬间就能将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积累的、所有对乐园的幻想都传达到苍行衣那里去。
他想要被苍行衣的认可,得到他的支持。他莫名笃信苍行衣一定能懂他,理解他的追求和他所做一切的价值,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执笔,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能坚守至今。
同样的,他也突然迫切地想要了解和苍行衣有关的一切。想知道苍行衣是否有在意的人,写过什么样的故事,有那些兴趣爱好,生命中经历过的一切重要的事。
他真的很想、很想知道,是怎样的人生,才创造出了一个对他说出“想见证你世界”的人。从此以后,他愿为苍行衣的注视而执起手中的笔,为他创造拥有一切不可思议的世界,也会将苍行衣曾经经历过的、以及未来将要经历的人生,视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到了这一刻,他忽然开始痛恨自己社交能力的笨拙。要是他早早听从星星或者不渡平的话就好了:不要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视所有的人低自己一等,因此拒绝和其他人沟通。要学着合群,理解接受大多数人的看法,知道怎样和他们交流。
如果他早点学会如何娴熟地跟其他人交往,怎样开启和引导话题,他现在就可以面带自信得体的微笑,侃侃而谈,将自己的乐园向苍行衣娓娓道出。他能够做出温和体贴的姿态让苍行衣感到亲切,也可以用技巧高超的叙述将苍行衣牢牢吸引住,让他被自己的能够创造世界的魅力虏获,难以自拔。
而不是近乡情怯,有千言万语堵在胸中,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如果……嗯,我是说如果,”他低头盯着手里的档案,不敢把头抬起来,“你对这个感兴趣的话,我全部都可以说给你听……你想听任何方面的都行。”
他字句磕磕绊绊,想要尽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却因为太过紧张没法把话说得流利。
好在苍行衣没有留意到他骤然变得局促的姿态。又或者说,以苍行衣的体贴和涵养,即使是留意到了,也不会表现出异样,只是微笑如常:“我随时洗耳恭听。我其实还挺好奇的,你是怎样构建世界的呢?仅靠凭空想象吗,还是有什么现实依据?”
“我曾听说过,有些创作者会认为他们在做梦的时候是去往了另外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或者说他们是在冥冥之中与其他世界产生了感应,笔下才鬼使神差一般描述出了他们见闻的一切。你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提到和创作有关的事情,不见寒立刻就来了精神。对倾诉的渴望战胜了所有尴尬无措,他马上放下手中的档案,把办公桌后的转椅拖出来,拉到苍行衣身边,示意苍行衣坐下。
苍行衣有些困惑地坐下了,不见寒又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苍行衣身边,上半身趴在转椅的扶手上,指着手机相册中的插图为苍行衣说明创作时的思路。
“这一张是去年画的,第三纪元的机械城区。当时我离家在外,靠自己接稿养活自己。有一天半夜赶稿的时候,忽然下起暴雨,我拉开窗帘正准备关窗,就看见满街的霓虹灯,彩光融化在雨水中流淌。”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应该是一个生活在机械城区平民窟中的人族技工。第三纪元被称为永昼的极光,从未有过黑夜,我身处的地方是为了抵御烈日和炎热凿空山脉构筑的机械地下城,因此照射不到阳光。”
“第三纪的降水也很稀缺,根本不会有暴雨发生,让我错以为是雨水欣然推窗想要迎接的,是上流城池排下的带有腐蚀性的工业废液。可这些废液因含有放射性的物质,在漆黑的地下城中发出美丽的荧光,街道和沟渠中哗哗流淌着幽蓝色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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