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失笑。
心底莫名生出的那股亲近说不清道不明,他本是来找好友,此时却莫名有了逗小孩的耐心。
太子又问:“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善善如实说:“我在想该去哪儿玩。”
“想出来了?”
“还没有。”善善看了一眼祁昀,失望地叹气道:“大表哥今日不上课,本来可以找他玩的,可他今日有客人,就不能陪我玩啦。”
祁昀在一旁冷汗直流,刚要告罪,太子抬手制止。他好笑地道:“是孤来找祁昀,抢了你的大表哥,那倒是孤的错了?”
善善大方地说:“没关系哒。”
娘亲也是这样,家中有客人的时候就顾不上她。善善早就习惯。
“我还可以去找表姐玩。”
说罢,她与大表哥挥挥手告别,带着自己的木头小人,摇摇摆摆地走了。
祁昀忙道:“殿下莫怪,表妹年幼,还不懂礼数。”
太子的视线追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并未觉得生气,反而愈发好奇:“这是你的表妹?我记得宣平侯夫人生了一对双胎,都不是她。”
“是,近日才得的。”祁昀含糊道。
太子睨了他一眼,知道是家事,就不再多问。
二人虽是君臣,亦是好友,在青松学堂是一个班的同窗,今日太子登门也只是为了与他讨论学问。昨日学堂放课时,先生出了一个难题,太子想了一夜未想明白,特地来寻他一起讨论。
祁昀亦是为此烦恼,二人在书房里数着古本典籍待了大半日,才总算是讨论出眉目。
“贺先生不愧是状元,他的学问连我父皇也夸赞过。”太子感叹道:“我原先还觉得他年纪轻,却是我小看了他。”
祁昀点头应和,他看向窗外,见外面天色染上昏黄,不禁懊恼:“怎么是这个时候了?”
他们讨论得太过入迷,竟忘了时辰。
祁昀不敢耽搁,忙送人出府回宫。
在书本里浸|淫半日,满脑子之乎者也,太子已经将路上碰到的那个小姑娘忘了干净。不想,在出伯府的路上,却又碰到了那个背木头小人的小孩儿。
这会儿她坐在池边一块石头上,双脚悬空在湖面上晃悠,手里抓着一块点心,掰碎了往水里扔,成群的金红鲤鱼聚集在她的脚底下,张着嘴巴抢食。
太子本要出府,不知怎么的,脚尖一转,径直朝那边走去。
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出口时忽然想到她大表哥喊她的昵称,张口就是,“善善。”
祁昀惊讶看来。
声音来得突然,把发呆的善善吓了一大跳,小小的身体猛地弹起,连手中的点心也没抓牢,一整块扑通掉进了水里,整个人也差点栽进去。好在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后衣领,一用力把她拉了回去。
善善懵懵地抬起头,对上太子心有余悸的脸。
“你怎么坐在这儿?水边石滑,若不是孤抓住你,你就掉下去了。”太子眉头紧皱,厉声道:“你身边的丫鬟呢?怎么不看着你?”
善善尚还有几分回不过神来,被人一问就竹筒倒豆子地说了:“喜儿姐姐被三舅娘叫走了,我在这儿等她回来。”
她眨了眨眼,回头看向池中,那些锦鲤分食了点心,摇着尾巴各自散去。善善有点委屈:“我在这里喂鱼,是您忽然喊我,把我吓了一跳。”
太子:“……”
事实倒也如此。
他摸了摸鼻子,拉着小姑娘离开了湖边。
柔软的小手握成小拳头包在他的手里,太子也不知自己是从何生出的耐心,也不管好友变得愈发诡异的视线,他语气温柔地道:“下回离湖边远一些,你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掉进去了,爬也爬不上来。”
善善乖乖应:“知道了。”
他又叮嘱了几句,善善全都乖乖应下。
不多时,被三夫人身边人叫走的喜儿也急急忙忙跑了回来,带自己小姐回去。
善善与他挥手告别,太子竟也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待那个小姑娘牵着丫鬟一蹦一跳地走远了,他才放下手,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有些好笑,还有些不可思议。
祁昀将他送出府,路上稀奇不已:“从未只见殿下待谁如此亲近。”
“孤也觉得奇怪。”太子回想起方才那个小姑娘娇娇嫩嫩的模样,“你觉不觉得,她长得有些眼熟?”
“她是我的表妹,自然是与我家中人相像。”
太子摇头:“不是你。”
“那是?”
太子一时也说不上来,他回想片刻,却毫无头绪。
说话间,人已行至马车前,他叹道:“或许是合了孤的眼缘。”
祁昀笑道:“那是善善的福分。”
“行了,就送到这吧。”
太子坐上马车,临走之前,他又撩起车帘,问:“你那妹妹会去学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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