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高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巳时才慢吞吞地起来，张口又是先喊“绛贝”，继而才喊“玄漆”。
&esp;&esp;听到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外堂回应，高沅一骨碌爬起来，没人伺候衣鞋穿得稀里糊涂，头发更是梳不好，一气之下直接披头散发出去了。
&esp;&esp;到了外堂，只见谢漆的背影站在食桌边，梁家一堆奴仆都候着。
&esp;&esp;高沅脸上挂不住，退回里屋去喊谢漆过来，别扭地让他帮自己整理衣着。
&esp;&esp;结果就看到谢漆面无表情地冷着那张暴殄天物的脸：“你十五了。”
&esp;&esp;高沅被堵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抬腿去踹他，谢漆一闪身，人掠到五步开外去了。
&esp;&esp;高沅踹不到人，还险些重心失衡栽倒，咬牙切齿地指着他：“你躲什么？！绛贝就不会躲！”
&esp;&esp;谢漆就当没听见：“殿下自己叫个别的人来帮你。”
&esp;&esp;“我就要你伺候我！”
&esp;&esp;说着他转身要走，高沅急得快步上来，谢漆耳朵听着声音往旁边一闪，高沅没刹住，一把倒栽葱地摔到了地上，若是没两层地毯铺着，怕是得磕掉个门牙。
&esp;&esp;谢漆看着高沅趴在地上不动地躺尸，一上一下安静半天，他伸手拎起了高沅的后领，把这个披头散发掉眼泪的小疯子拽起来，半推半带地把他丢到妆镜台前去坐下。
&esp;&esp;“你算哪根葱，绛贝就不会这样……”
&esp;&esp;“你把方贝贝打到爬不起来，现在是怎么有脸说这话的？”谢漆冷淡地打开镜台的小抽屉，找了把最简朴的宝石梳子和发绳发冠扔到他面前，“自己梳，不然叫别人来，或者重回宫城。”
&esp;&esp;高沅捏着掌心里的梳子，瞪着含泪的眼睛看向他，谢漆直接拉起张椅子到旁边去坐，露出个凉薄的后背。
&esp;&esp;高沅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才机械地收拾自己的脑袋，不过是简单束发，梳子掉了三次，发冠更是掉了五次。谢漆安静地听着，不知是他真不能自理，还是因烟草吸食过度。
&esp;&esp;前世对高沅的印象只有那些喜怒无常的疯癫行止，现在看眼前，还是个利爪尚未磨出的小疯子天阉。
&esp;&esp;谢漆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觉得，看梁家上下、内外，浑然无药可救。
&esp;&esp;高沅虽然如今年纪尚小，但也基本没救了。
&esp;&esp;等高沅艰难地梳完，谢漆轻叹着问：“殿下今天预计怎么做？选址开府之事，梁尚书同意了吗？”
&esp;&esp;“那是当然。我舅不会违逆我。”高沅还想趾高气扬，鼻音却重，“未时就去看。宗人署、工部、礼部都会派人来，你陪我一起去看那些地方。”
&esp;&esp;谢漆回头看了一眼他那发型，惨不忍睹，着实伤眼。
&esp;&esp;他把头扭过去，不想说话了。
&esp;&esp;高沅：“……你那个眼神，是不是瞧不起我。”
&esp;&esp;“时间不早了，殿下还是先去用饭吧。”
&esp;&esp;高沅又生气又委屈，咬牙抬头挺胸地出去，吃饭前还是和昨晚一样，要谢漆先给他试毒，也不知道他这样强烈到怪异的警惕心是因什么事情萌生的。
&esp;&esp;即便是回到了梁家，这个他第二熟悉的母族之家，除了谢漆，加上梁千业和梁奇烽，他似乎也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哪怕自己的发型和衣着歪七八扭，也不允许其他人来碰他。
&esp;&esp;用完饭高沅便立马翻脸，让其他奴仆都收拾完东西滚远，自己到厢房的门槛那里坐下，望着西院里的花卉植株，后脑勺歪斜的发绳随风乱飘。
&esp;&esp;他安静地坐了半个时辰，全程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尊雕塑。而后他毫无征兆地抖动了一下身体，僵硬地抬起手抱住脑袋，自己低声地重复了许多句“为什么”，之后又如梦初醒似的醒过神来。
&esp;&esp;他转头看向谢漆，指自己旁边的门槛微笑：“玄漆，你也到这里来坐。”
&esp;&esp;谢漆摇头。
&esp;&esp;看起来，高沅即将又抽疯了。
&esp;&esp;“站太久不会太累吗？不到我身边坐的话，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高沅眉眼弯起，他笑起来时和梁太妃的神情极其相像，艳丽长相的攻击性被亲和温良的气质掩盖过去，是蛊惑、讨喜的模样。
&esp;&esp;果然是在抽疯。只是这一回不是坏的抽疯，而是短暂的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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