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旻深开心了一下,很快又板起脸,“别人也都可以自己拿吗?”
“这里是工作间,别人进不来。”钟臻笑着答。
“哦——”回答故意拖长了音调,又憋着笑。
商旻深真好哄,听了句话就重新变得开心了。
隔了道帘,有响声自大门处传来,伴随玲珑姐的声音,“小钟,是有人客人来了吗,门口停了辆车。”
商旻深和钟臻交换眼神,钟臻淡淡地笑着,垂下眼继续插花,商旻深便起身,走到前屋回应,“是我,玲珑姐。”
玲珑的羽绒服褪下一半,手里还握着幼儿园门口散发的兴趣班宣传册,动作微滞,茫然地望着来人。
“我是商旻深,”他主动介绍起自己,毕竟他们俩也仅有一面之缘,可是,该用什么身份呢,“我是,我是钟臻的……”
“我知道的,你是小钟的爱人嘛!”玲珑双眼放光,兴冲冲地帮他答了,“小钟说你工作很忙,今天怎么有空来店里了?”
“我来参……买花的。”因为心虚,商旻深改了口。然后意识到,玲珑一直在店里工作,他来或不来,她应该也清楚。
可还是,想要这么说。
商旻深想让自己和钟臻的关系在任何外人面前都无懈可击,不留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
他意识到,自己对钟臻的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
如果有个面向世界的喇叭,喊一嗓子足矣让全世界都听到他的声音,他便想竭尽全力地宣布,钟臻和商旻深是领了证的夫妻关系,且永远不会结束这样的关系。
只是,为什么呢?
商旻深摸了摸胸口,感受着略快的心率,是因为他喜欢钟臻吗,还是因为纯粹的占有欲?
“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啊?”玲珑将大衣挂好,转身就见商旻深抚胸蹙眉。
“啊?”商旻深从自我质疑的情绪中抽离,晃了晃头,“没事,走神了。”
“累的吧?”玲珑见怪不怪,“再累也要注意身体哦。”
“好……”商旻深搓搓手,有些尴尬,抬脚想逃,“我,我去看看钟臻……”
钟臻……
脑中随即浮现了那人围着围裙,站在落满夕阳的厨房里的场景。
暖融融的,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化开,心脏飘出身体,平躺在平底锅上,被那人用文火慢慢的煎——是一种灼热又轻痛的麻意。
也不行,不能看到钟臻。
像突然开了情窍,商旻深意识到,如果现在看到钟臻,自己难保,难保……
眼前忽得一略,清风拂过他的面庞。
钟臻掀开垂帘,手捧一大束花草,“做好了,你看看满不满意?”
包装纸沙沙地响,商旻深的臂膀一沉,怔愣间怀里便多了束花。
他垂下眼睛,花草清香迎面扑来,他的睫毛也沾上馥郁——映入眼帘的是几只白色和香槟色的玫瑰,其间点缀着金光菊和桃黍,小雏菊淘气地向侧边延伸,粉牡丹张扬却不媚俗,洋桔梗和勿忘我花枝高耸,几片紫色的花瓣停在他的耳边。
的确很大,杂乱又兼具蓬勃,像怀抱着一座盛大的花园。
商旻深痴痴望着,复而抬头,撞上钟臻的双眼,他听到他问:“喜欢吗,怎么不说话,太张扬了?”
“喜欢。”
顿了顿,商旻深再次肯定,“喜欢!”
“喜欢就好。”钟臻的指尖染着草汁,晦涩与晦涩相触,腼腆地揉搓。
商旻深轻轻侧头,本想躲过搔着他的耳朵的花枝,不料将头扭正时,浅紫的小花刚好挡在他的眼前。
情窦初开的人,被花迷乱了眼睛。
他听到低低的笑声,随即浅绿的指尖向他靠近,拈着花瓣,还他清明。
“路上小心呐。”钟臻笑着跟他道别。
“喜欢。”
商旻深讷讷地重复,接续自己刚才的思路,倘若现在看到钟臻,自己难保,难保会,喜欢。
走出店里,细雨渐消,茫茫云海中透出一份稀薄的日光,映在商旻深的眼皮上。
他的头脑都是懵的,坐进车里,视线根本不敢往摆着花的副驾驶放。
他想起刚才,钟臻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他的视线也不敢向那边偏移。以及一直以来,他似乎从不胆敢直视钟臻。
为什么?
商旻深问自己,为什么?
他怕什么呢?
逃避或许是他下意识的选择,但问题就摆在眼前,商旻深总会努力面对。
他一向是这样的人。
强打精神,将花抱到自己面前,那么一大束花,当即挡住了车头与方向盘,在他的面前罩上一片阴影。
商旻深坐在花影里,认真审视内心。
自己在怕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同于其他,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情窦初开的人,总是被爱迷乱了眼睛。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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