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苹说,那潘先生为啥要相亲呢。玉宝说,或许因为年纪大了,结婚生子,给自己或姆妈,一个交待吧。赵晓苹说,那接下来,玉宝打算哪能办。玉宝不语。
赵晓苹叹口气,唐家阿嫂来拷酱油,掀开酱缸竹斗笠,一股味道冲鼻,赵晓苹说,我闻得要吐了。唐家阿嫂说,几个月了。赵晓苹把瓶子一扔,瞪起眼睛说,又想嚼舌根,瞎造谣,滚滚滚,酱酒不卖了。唐家阿嫂拿起瓶子,往外走,悻悻说,啥态度呀,嚣张的不得了。
赵晓苹说,玉宝,上趟我不是讲过,13 弄两楼有个算命瞎子,铁口直断,霞气灵验,有空一道去好吧。玉宝说,好。
玉凤上早班,下午三点钟到家,走进内间,薛金花还在半梦半醒之中。玉凤说,太阳落山了要。薛金花坐起说,为啥困得越久,越没精神,浑身乏力。给我倒杯茶来。玉凤说,姆妈,哪能办啊。薛金花说,有趣,叫倒杯茶,还哪能办,直接办。玉凤沉下脸色说,姆妈,还有心想开玩笑。我现在觉得五雷轰顶了。
算命
薛金花听后彻底清醒,反倒笑起来,玉凤担心说,姆妈气疯了。薛金花说,十三点。玉凤说,那笑啥。薛金花说,真话不出门,谣言传千里。我根本不信。玉凤说,是真的。薛金花说,真个屁。我自己养的女儿,我还不了解。若说玉凤玉卿,我相信做的出来,玉宝绝对不可能。玉凤说,姆妈又踩高捧低,继续犯经验主义错误。
薛金花不理,爬起来,走到客厅,倒白开水,玉凤跟在后面说,黄胜利去核实过,确实是玉宝,新疆交的男朋友,名叫乔秋生,在面店亲口讲,和玉宝有肉体关系。薛金花说,俩人还在交往。玉凤说,分手了。薛金花说,为啥分手。玉凤说,听讲,等不及玉宝从新疆回来,寻了新的女朋友,今年准备结婚。薛金花说,这种事体我听过太多。往后不要再提。玉凤惊讶说,就这样算了,玉宝白白吃亏,名声受损,我们总要做点啥吧。薛金花说,戆大,吃啥亏啦,不要瞎讲。明明没事体,一吵一闹,反倒事体变大了,三人成虎,到辰光,纵然三头六臂、浑身是嘴也讲不清。玉凤不语。薛金花说,告诉黄胜利,真为玉宝好,这桩事体到此结束。否则,我没好面孔。
玉宝和赵晓苹来到 13 弄,正值黄昏时分,灶披间全是人,飘满红烧带鱼的味道,老阿姨在炒青菜,从眼镜片底瞧人说,看了陌生,是来寻孙瞎子吧。赵晓苹说,对的,来寻孙大师。老阿姨说,狗屁大师。赵晓苹不睬,拉着玉宝雄赳赳上楼,玉宝听老阿姨说,烦死,乱七八糟人,天天来,我受够了,我要报警。
话音未落,已在两楼,赵晓苹叩叩门说,孙大师,孙大师。片刻后,门从内里打开,黄焦焦灯光往外涌,像菩萨身后笼罩的佛环,孙大师慈眉善目,年轻英俊,俩人侪惊呆了。
孙大师温和说,是赵施主和林施主吧。赵晓苹双手合十,恭敬说,没错。孙大师说,请进。转身往里走,俩人随后,赵晓苹低声说,想不到呀,我以为孙大师。玉宝笑说,我也以为。进到房里,是日式榻榻米设计,孙大师盘腿坐在矮桌前,伸手请俩位坐对面,赵晓苹和玉宝学样坐定。
孙大师卷起衣袖说,先收费,再谈其它。赵晓苹说,收几钿。孙大师微笑说,随便施主心意。赵晓苹想想,掏出五块钱,双手奉上,孙大师接过,拇指腹在钞面,熟练一搓,便晓几斤几两,笑眯眯说,林施主呢。玉宝摆手说,我先听听算数,算的准再讲。孙大师敛笑,不搭腔,捞过琵琶自顾调弦,赵晓苹耐心不多,等一歇后说,孙大师,啥辰光开始。
孙大师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磨磨蹭蹭足有五分钟,才开始弹奏起来。弹奏完说,好了。赵晓苹说,啥好了。孙大师说,五块铜钿,只够听我琵琶一曲。赵晓苹胸闷,玉宝说,这一曲大浪淘沙,想必孙大师,不是随便弹弹,可否请教其中寓意。
孙大师不语,其意自明,赵晓苹咬牙,又掏出五块钱,双手奉上。孙大师接过,同样用拇指腹,在钞面一搓,然后说,惊蛰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赵施主沉寂在酱油店,浑浑噩噩过日节,倒不如翻翻身,拱拱土,爬上枝头浴阳光,再重新做回人。
赵晓苹说,孙大师,咋晓得我在酱油店工作。孙大师不搭腔,笑笑说,赵施主可要抽签,三十块一签,测命途,测前程,测姻缘。赵晓苹咂咂舌说,太贵了,便宜点吧。孙大师表情严肃,不屑搭腔。玉宝掏出五块钱,双手奉上说,我还想听弹琵琶。
孙大师接过,直接丢进铁盒里,想想,拨动琴弦,待弹完,门外响起咚咚敲门声,有人喊,孙大师,孙大师。玉宝和赵晓苹起身往外走,打开门,来的是一位女人,看着年轻又柔弱。
俩人下楼,穿过灶披间,案台上摆一盘糖醋小排,刚出锅,腾腾冒热气,四下无人,赵晓苹捻一块,拉着玉宝就跑,一口气跑出弄堂,咯咯笑。玉宝笑说,统共就五块,被馋猫叼走一块,人家要难过了。
赵晓苹吃着说,孙大师弹的啥曲子。玉宝说,给我弹的叫,十面埋伏,又叫四面楚歌。赵晓苹说,可有啥寓意。玉宝玩笑说,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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