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简单到孟超和古梦圣女都知道答案。
但古梦圣女却像是被无形的大网困住。
被头盔完全笼罩,没有五官,宛若蛋壳般的面孔上,亦流露出浓浓的困惑和不确定。
孟超笑起来。
“让我猜猜看,你同时看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在‘好未来’里,所有鼠民都得到拯救,一起将图兰泽建设成为无比美好的明天;在‘坏未来’里,包括鼠民在内的所有人,甚至整个世界,都在末日烈焰的焚烧下彻底毁灭!
“当然,这个‘坏未来’是我刚刚植入你脑域深处的,是一段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现在我没有证据,表明‘坏未来’一定会发生,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它变成现实。
“我需要你认真思考的是,既然我可以将一段‘坏未来’植入你的脑域深处,让你误以为,它是你童年记忆的一部分。
“你怎么知道,那段‘好未来’,一定是儿时的你,获得的‘神启’,而不是最近才被人植入进去,虚假的记忆呢?”
“为王前驱”
古梦圣女如同雕像般沉默。
仿佛对孟超的话置若罔闻。
但扣在脸上光滑如镜的面具上,却伴随着轻轻的“咔嚓”声,出现一道细若发丝的裂纹。
这说明她的潜意识开始动摇。
对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一切,产生了微弱的怀疑。
孟超大受鼓舞,乘胜追击:“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吗,既然我都可以潜入你的脑域深处,偷偷植入一段虚假的记忆,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就连你自己,古梦圣女本尊,你不也经常通过梦境,向大角军团的战士们,传播你的信仰,灌输你的意志吗?你又怎么确定,自己在梦境中恍惚看到的一切,真是鼠神的启示,而不是别有用心之辈的灌输呢?
“我知道,否定自己舍弃一切,为之奋斗的信仰,是一件非常痛苦和艰难的事情,但是,为了大角军团的未来,为了全体鼠民的明天,身为军队统帅和精神领袖的你,必须肩负起最艰巨的责任,去怀疑,去思考,去做出正确的判断!”
古梦圣女面具上的裂痕越来越明显。
渐渐出现分叉,变成细密的蛛网。
裂纹深处,极度痛苦的情绪,恍若化作浓烈的黑雾,从“蛛网”里面喷涌出来。
“是,我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猜测,那么,我们不妨用常识来梳理一下眼前的局势!”
孟超提高声音,继续叫道,“你将大角军团最精锐的力量,也是全体鼠民争取自由和尊严的全部希望,统统聚集在黄金氏族的腹地,固若金汤的百刃城下!
“这样的战略,不但令大角军团陷入弹尽粮绝的窘境;亦令鼠民勇士们丧失了最宝贵的活动空间;而且,不给自己留下任何战略变化乃至突围的机会,完全是孤注一掷的亡命徒心态。
“你似乎将全体鼠民的前途命运,都寄托在‘攻克百刃城’这一点上。
“回顾大角军团从黑角城大爆炸中,石破天惊的崛起,一路势如破竹地走到这里,我不禁要问,难道就没有更加稳妥的战略选择吗?
“比如,大角军团完全可以向各大氏族交界处,两不管甚至三不管的夹缝中进军,利用五大氏族的内部矛盾来左右逢源,至少能争取到喘息的空间和时机。
“再比如,大角军团可以化整为零,向氏族武士们看不上的深山老林里进军。
“虽然现在漫山遍野的曼陀罗树都开花了,无法为高等兽人提供更多的曼陀罗果实,但鼠民的胃口,原本就比那些豺狼虎豹还有蛮牛野猪要小得多,只要愿意精耕细作、吃苦耐劳再勒紧裤腰带的话,未必不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坚持到图兰泽和圣光之地的全面开战。
“那时候,再利用自己数量上的优势,和五大氏族谈判的话,未必不能为‘第六氏族’争取到更大的生存空间啊!
“是,这样的战略选择,看上去当然没有‘集结百万之众,向图兰泽最强大的黄金氏族开战’那么风光和爽快,但究竟是追求一时的爽快,只求轰轰烈烈地毁灭;还是暂时潜伏爪牙,默默经营和忍耐,去争取长久的生存和自由,对于一名真正的统帅来说,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就算真要以百刃城为战略重心的话,我记得,最开始大角军团的战略是‘围城打援’,目的是消灭援军的有生力量,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毕其功于一役’,不惜血本地强攻百刃城呢?
“古梦圣女,以你在局部战场上打出来的战绩,我不觉得你是一个容易头脑发热的赳赳武夫,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促使你做出了一系列愚不可及,明显会将大角军团带上绝路的选择?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大角军团根本无法攻克百刃城,就算打残精锐部队,勉强将百刃城夷为平地,只要守军在最后一刻,烧毁城里所有的粮仓,甚至,这些粮仓从一开始就空空如也的可能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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