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拖着祝老二步步后退,见祝老大跟着往前走,立刻冷呵:“站住别动,去把马给我解下来。”
祝老大咬牙切齿,心有不甘,可碍于弟弟的性命,不得不迅速做出决断。看着苏幼月身后的河水,他心中很快有了计划。这女人就算骑马也跑不了多快,旁边是河,她根本就不会水,只能往另一侧跑,只堵她一侧的路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果然还是个蠢货,等一会儿抓住她,他们定然让她后悔今日的决定!祝老大心中冷笑,回头去解马车,谁知他刚走出五步,身后就忽然传来一声倒地声,等他回过头来,就见祝老二已经摔在地上,而一身灰扑扑罗裙的女人站在河边,忽然朝着他明艳一笑,一扫多日以来的黯淡,纵身朝河水中一跃而去。“表子!”祝老大见她又摆自己一道,怒不可遏想要朝她冲去,然而还没到跟前,他就看到祝老二身下的血流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鲜红刺目。“二弟!”祝老大这才反应过来苏幼月方才趁他转身到底干了什么,一时间哪还顾得上她,直接冲过去扶起祝老二。祝老二瞪大一双眼睛,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想要张嘴说什么,却只能像一条岸上濒死的鱼一样,只能嘴唇不断开合,吐出血沫。祝老大拼命伸手去堵住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不过几息之间,祝老二连句遗言都没留下就断了气。“二弟!”祝老大崩溃地嘶吼,可也无济于事,片刻后,他猛然回过神来,站起身朝河水中看去——刚下了几日的雨,河水上涨,河流湍急,哪里还能看见什么女人的身影。“贱人!”祝老大暴躁怒吼,狠狠捶了一把地,一双眼睛恨透了、怨毒了,恨不得将人吃了、撕碎了!远处茂密的芦苇丛中,刚刚浮出水面的苏幼月听到丛林中的回声,流着血的手撩了一把头发,苍白的面颊往方才的方向望去,唇却勾了一下,犹如鬼魅。到底是谁逃不了了。 逃亡天色幽暗。老天像是被捅了窟窿,下不尽的雨,芦苇丛被打得淋淋漓漓地滴响。苏幼月在水中抓着漂浮的芦苇,鼻腔里全是湿漉漉的水腥气,周身不算冷,反倒是水里更温暖,泡在水里,一时间似腾云驾雾,倒让她想起在夕阳西下趴在谢渊怀里时的宁静。谢渊……正是因为这一世确信自己身后还有谢渊,此刻泡在湍急的水流里,上一世死于水中的苏幼月并无惧怕。她是会水的。小时候,她不止一次偷偷下水玩。就是她死的时候,也不是自己溺毙的,是被人强行按在水里,自己放弃了挣扎,才会淹死。从被祝老二溺在水中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彻底从做谢夫人时几乎时时刻刻都无需自己劳心费神做事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冷静谋划起了今日的逃亡,开始装作怕极了水。果不其然,祝老大和祝老二开始沿着水路走,这才有了她今日的机会,若不下水,光凭她自己,不可能跑得过两个男人。她必须要回燕京,回到谢渊和家人身边去。他们一定担心坏了。苏幼月的手心一阵伤口泡胀的痛,那块石头是她偷偷捡来的,的确锋利无比,两面都同样锋利,在杀死祝老二的同时,也在她手心里留下一条极深的伤口。此刻那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丝,外缘却已经被泡得发白,血丝刚一涌出来,就被雨水冲刷,很快散在水里。她缓缓吐了一口气,顾不得收拾伤口,就在青油油的芦苇丛中小心往更远的方向游去。方才她杀祝老二,也是为了拖延祝老大的步伐。不论祝老二是生是死,都能帮自己拖延时间。水流很急,苏幼月却不得不冒险前行,毕竟留在原地随时有被祝老大找到的风险,自己刚杀了他亲弟弟,他一定气得发疯,若是找到她,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芦苇叶子锋锐,不一会儿,她的两条手上也开始密密地刺痛,白皙的手背上全是红痕,她只低头看了一眼,就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苏幼月感觉自己体力消耗大半时,她终于屏息凝神,探开一片芦苇往外看去。山林像是披了一层黑漆漆的衣衫,林深处荒无人烟,无边的黑暗却让人生出对未知的恐惧,总感觉那犹如冷寂坟地的林深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苏幼月观察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刚要从芦苇丛中钻出来,远处却传来马蹄声。她急忙往后退去。雨声里,马蹄声铿锵有力,虽杂乱却有章法,显然并非一匹两匹马那么简单。苏幼月从芦苇缝隙中远远望去,只见一队人马在林中飞驰,一行人人高马壮,身形宽阔,似着了盔甲,在灰茫茫的天色下身上闪过冷芒。不一会儿,这十几个人便骑马远去,苏幼月才松一口气,却见天边不知何时起红光大亮,浓烟滚滚,直奔云霄。一时半刻,这阴雨天气,她根本摸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这是何情况,不过下意识往方才那群人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群人就是从着火的方向来的,说不定,就是他们放的火。不过眼下她最要紧的显然不是关心这些事,而是求生。若是不抓紧上岸,找到落脚处,别说回燕京、躲祝老大,说不定她一会儿体力完全耗尽,就会被湍急的水流直接冲走。又待了一会儿,确定再无他人,苏幼月才爬上了岸,她的一只鞋子已经不知掉在河里哪里了,另一只鞋子也裹满了黑黏的淤泥,可她的身上也没好到哪去。她身上穿着的虽然还是被绑架那天时穿的衣裳,却因为这一路上的奔波,早就脏成了黑灰色,这会儿被水泡过,露出了一点原来的蓝色,一块黑一块蓝的皱巴巴布料紧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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