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也不是爱说话的性子,裴林和她闲聊了几句后,客厅里便安静下来。他啃完了一块饼干,老实了一会儿后犹豫着去拿第二块。咬了一口后又觉得罪恶感实在太重,便把剩下的大半块饼干掰成两半,将自己没有咬过的那一半递给江潮。江潮嚼吧嚼吧吃了。“可以再吃一点,”江汀看裴林扭扭捏捏的样子觉得好笑,解释道,“知道你要控制体重,没怎么放糖,牛奶也放得很少,多吃几块也没关系。”说着,还把饼干盒往裴林的手边推了推。裴林不好意思地说:“不吃了……不吃了。”他恋恋不舍地盯着那盒饼干,灵机一动问道:“对了姐姐,不然你教我烤饼干吧!刚好我这里也有烤箱!”“……”江潮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你别学了吧。”他开始焦虑:“你还是不要学了吧,你觉得呢?”裴林:“……”江汀对裴林的厨艺水平略有耳闻,掩着嘴偷偷笑了。她的目光在面前这两人身上依次扫过,坏心眼地说:“那我教你哦,绯闻男友。”裴林:“!!!”他惊得快要从沙发上跳起:“姐姐!救命!!”江汀嘿嘿地坏笑着,狡猾地说:“救什么命?你忘了吗?确实有这么回事啊!”裴林两手合十,小脸皱成一团:“姐姐,饶了我,放过我……”“江汀,你要是没事做就回家去,我还要休息。”江潮淡淡开口下逐客令,“晚上还要出去喝酒。”说着甚至开始上手赶人。他拎着江汀的包包,又去拽她的头发:“快走吧。”江汀扒着沙发扶手不肯离开,顺便解救出自己的头发:“怎么了,我跟我前绯闻男友说两句话也不行吗?”绯闻男友,还真是有这么回事。这事发生在高中。那时候……那几年里,江汀一直过得很辛苦。小孩子的恶意来得无缘无故,过分出挑又来自于单亲家庭的江汀,莫名其妙地承受了许多原因不明的欺凌。有那么几次,就连比江汀小一级的裴林都听说过。时间长了,裴林班里的男生竟也开始说起江家这对姐弟的闲话。有一次裴林听不下去了,在话语变得愈发不堪入耳之前出声制止:“可以不要说了吗?这些事情,难道你亲眼见过吗?不能确定真假的事情,就不要随意乱说了吧。”
被他制止的男生当时没有说什么,当晚便在黑板上画起了简单又恶意满满的简笔画。一把长柄雨伞,伞的两边分别写着裴林和江汀的名字。裴林走进教室时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同学们的不对劲。他左右看看,在回头看到黑板上的简笔画时血色一路冲上头顶。他快走两步上前擦掉——就在同一时间,班上的气氛又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原先那些压抑着的哄笑声顷刻间消失,整间教室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安静到他几乎能听到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裴林无暇顾及这些,勉强集中精神完全擦掉那些无聊的东西后,他才慢吞吞转过身。……原来,江潮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班门口,就在他们站着,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班里某个男生看。该上晚自习的时候,这人不知是准备翘课回家,还是正要回班里。他没穿校服外套,里面的米色毛衣下摆吊儿郎当地挂在腰间。“在干嘛呢?”他往裴林的班里走了两步,靠着门口站着,“怎么一看见我,都不说话了?”裴林成绩好,读的班也是重点班。班上的男生蔫儿坏,只敢在背后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真碰上江潮本人,谁都不敢多说话。“谁画的?”江潮继续问,“画得不错啊。我都不知道,你们这班里还有美术特长生啊?”他不咸不淡地开着嘲讽:“保送美院了吗?”这几分钟的安静,实在度日如年。好在江潮也并不打算真的做些什么,他看着班上某个男生偷偷伸手擦着脑门的冷汗时才终于笑了。他冷哼了一声,道:“这次看在裴林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下次再敢欺负到他和江汀头上,别怪我抽你。”他说话的声音一直很轻,每句话却又沉甸甸地落在地上。之后他朝裴林招招手,说:“正好要找你。”裴林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教室。……江潮身上那股明显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男生的阴郁感,在离开教室后悄然散去。他摸摸斜挎在身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面露难色:“你这个笔记本……掉了一页,找不着该插在哪块儿。”他甚至还有点忐忑——裴林是非常爱惜书本的,他用过的教材和笔记本,哪怕纸页都已经微微发黄,边角也绝不会翻得皱皱巴巴,一定是非常平整的。裴林凑过来看——哦,当时活页纸不够了,他便找了一张普通的格子纸替代,过后想着用活页纸替换一下,结果忘记了。他笑着翻到正确的位置放好,说:“其他页都是横线,这张是格子,难怪你找不到。”江潮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夸张表情:“我还把另外几本笔记都对比了一遍,没有任何一本是格子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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