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逸一身暗沉的墨蓝长袍,在夜色的掩映下更显沉黑。段辰缓缓移动自己的视线,转而向凌景逸上身看去,只见胸前的衣物已呈浅深的两种色泽。段辰这才发现雨水是从前方吹拂而来,一抬脸,雨水就打的段辰睁不开眼来,他方才一直站在凌景逸身后,迎面而来的暴雨都正正给凌景逸挡了下来。裤腿上那小块的水痕,是冲击到地上的雨滴,溅起而落在段辰身上的。贴在腿上微凉的触感,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段辰只看着凌景逸身前几乎已湿透的衣物。凌景逸似乎也是发现了段辰的不自然,还以为他是害怕漆黑的夜色,凌景逸将灯烛往段辰的附近举近了一点。两人就着那微弱的光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雨声夹杂着雷声,段辰只握住凌景逸置在身后的那一只手,突然之间,他的心定了下来。尽管疾风呼啸,惊雨雷鸣,段辰走过得每一步却是踏实的。此时此刻,段辰无比肯定自己的内心,他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廊道尽头坐落着一间院子,段辰以为这便是方才那人所指的地方,在跟随着凌景逸一同迈近的时候,就不住地打量屋子外的情况。出乎段辰的意料,凌景逸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从屋子后的一条小路绕过,推开杂乱生长的野草,竟然转而走入了一条大道。大道空旷异常,在段辰眼中应当是戒备森严的皇城,此刻正孤零零地坐落于此地。一路上莫说是遇到一个守卫了,就连活物都没有见到。两侧高耸的城墙只能看见头顶的天空,雨依旧在下,段辰的发丝被打湿了一点。正当他以为就要顶着漫天的雨水而行时,凌景逸一个侧身带着他转入了城墙中的一扇小门前。木门低低的,门框约莫刚好到段辰头部那样的高度,凌景逸将蜡烛递了过来,段辰松开抓着凌景逸衣袖的手,转而去接,他端着蜡烛去照门上的那一把锁。凌景逸从袖中掏出方才那人给他的钥匙,试了几个之后,那把锁最终一分两半,掉落在了地上。木门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地往里开了。久未见天日而生出的怪异味道,钻入段辰的鼻腔,底下幽深,长阶通向不知名的地方。凌景逸拍了拍段辰的手,率先往阶梯上走去,通道矮小,刚刚可供一人进入。段辰跟在凌景逸后面,手中的灯只能照亮脚下的路,他们二人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之上,缓缓地向底下行去。肩膀上多了几下拍打,凌景逸抬手捂住段辰的手背,在其上抚摸了几下,随后将其拿了下来,于掌心中握住。段辰愣了一下,另一只端着蜡烛的手撞了撞凌景逸的后背,此时,凌景逸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见段辰正拿着蜡烛要递给自己。“前面路黑。”段辰说道。凌景逸脚步停在台阶之上,他的手微不可察地僵在身侧,随后接过段辰手中的蜡烛,手臂伸向前去,照亮前方的路。台阶没有很长,只走了一会儿,就已到了最后一级。
此处,是一间密室。至少在段辰看来是这样的,因为他并未在其他地方见到出去的门。谁会在地底下,建这样的一个房间呢?凌景逸带着段辰往深处走去,宽大的房间骤然变小,逐渐只容下两人并肩前行。在如此封闭的室内,凌景逸手中端着的蜡烛燃烧时迸出的火星,此刻都异常响亮,段辰似乎都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段辰忍不住小声问道:“去哪?”语气低低的,在凌景逸听来有些虚弱。“马上到了。”凌景逸低下头看了段辰一眼,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果真,只不过几步后,两人就不得不停了下来。眼前是一面严丝合缝的石墙,上方半拱圆的式样雕刻了段辰看不懂的图案,凌景逸只伸出手指,便轻而易举地碰到了最上方。手指用力地在墙体上一按,其中那一小块便立时陷了进去。段辰这才看清凹进去的是一块方形的石砖,那石砖与墙之间的缝隙根本分辨不出。石门缓缓转开,侧出一道恰可供一人通行的缝隙来,亮光从中透了出,照亮了段辰半边身子。凌景逸自当先是走了进去,段辰目光还没能从那石墙上转下来,就被凌景逸拉着同样钻了过去。段辰只觉自己脚下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刚一抬脚,那地上就又慢慢升了上来。与此同时,方才偏转的石墙,此刻开始合上,又再度回到原来的位置。跃过了石墙进入里边,段辰眼前明亮了起来,他有些不舒服地抬手遮住过于亮眼的光,直到眼眸适应,段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两道从顶上垂直挂下的帘幔脱垂在地上,屋内正中间是一几乎占满整间房的桌台。那不仅仅只是张桌台,如阶梯一般地木架放置其上,一层接着一层地往上,直通屋子的顶部,木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黑色的牌子。屋内堆满了蜡烛,墙面每隔段距离就凿出了一烛台,不算大的房间亮比白昼。段辰走近了一点,看清了那木牌上端正写着的字。是姓氏与名字。凌景逸此时已走到段辰身边,与段辰的惊诧不同,他平静很多,见到桌上那堆积着的木牌,眸光中也没有任何的闪动。“那木牌上写着的名字是当年十六洲时,朔风国战死皇室。”凌景逸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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