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破烂,黏在半干伤口处,斑驳血色印迹流出,一直蜿蜒着,顺到指尖缝隙。除此之外,段辰裸露的肌肤上,大大小小的遍布了许多伤口,甚至于衣物上还透出来红色。不知是从外沾染上的,还是由内渗出来的。想是方才跌跌撞撞跑入这密林中,不慎碰到尖锐的荆棘,擦过锋利的草叶。蓦地,段辰双肩上的力一松,凌景逸侧过脸来,只留给段辰一个后背。两人相距不过咫尺,段辰却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遥遥隔去了好远。难言的酸涩涌起,之后快速蔓延开来,一瞬间浸满了整个心底。段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片在空中翻飞的衣角。还未等摸到那乘风而起的衣袍,凌景逸已自顾自掀开与头齐平的树枝,抬步朝着林中深处走去。扑了个空的指尖,依旧停留在那里。段辰抿了抿嘴巴,指尖几经卷曲,最终撺成了一个拳头,不太自然地缩回之后,垂落在身旁。过得片刻,凌景逸走出去好远,视线里只模模糊糊地看见那黑夜中的身影。回过神来的段辰,急步跟了上去。这片林子里四下无人,周遭全是荒凉一片,好在明亮如银盘似的中秋之月,穿透无云的晴朗夜幕,霜一样的白色撒在了大地上。萧索又怖人。段辰跟随在凌景逸身后,约莫一臂左右的位置,不远也不算太近。他的腿还在微微发疼,幸得凌景逸走来的一路,踏过丛生的杂草堆,竟还算得上平坦。缓缓走了一会,眼前高大的黑影,顿然停了下来。揪着的如烂泥一般袖口的手,连同段辰心底的一角都紧了几分。段辰见凌景逸露出侧脸,目光向左侧望去,随后眸色微动。堪堪走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随后毫无征兆地转过身子,正对段辰。大手朝上伸出,段辰低头只默默注视着他的掌心,不语也没动。凌景逸也并未说话,突然之间,反翻手掌,向前握住了段辰的手腕。这是一个坡度较大的斜丘,掩于繁茂的草木之下,于夜晚中更难发现,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滚跌下去。段辰脚上受伤,走起路来已是一瘸一拐,为了稳住身形,他不得不借凌景逸的手臂,尽力撑着自己站起来。渡过斜坡后,就是一大段空地,段辰抬头看去,只见黑漆漆的洞穴坐立于他们面前。
门口处的杂草参差不平,好几簇从中间拦腰折断,似乎是有人清理过。啪嗒一声,长袍盖在了洞穴内平滑的巨石之上,凌景逸不由分说地扯过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着迷惑的段辰。一股强硬之力,压着段辰坐下,还未能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中,段辰的靴子已被褪下。远远扔开,靴子在坑洼的石子地上,左摇右摆,随后,歪歪地倚靠在了石壁边。眼看袜子就要脱到足踝之下,段辰惊慌中,下意识地拦手去提。面对突如其来的反抗,凌景逸仿佛早就料到,立即空出一只手来,抓开段辰的手腕,另一边毫无滞顿,猛力扯下。踝部高高肿起,明显区别于其他肤色的红,大片浮烫在上面。冰冷的手掌触碰到的刹那,段辰不可控制地瑟缩了一下。接着凉凉的黏稠的液体,从黑色小罐里轻缓流出,糊住了发疼的地方。身体上的热消减了不少,心头却有一火,慢慢地燃起来,烧到了面上。段辰坐立难安,他能清楚地听到,每一次呼气时,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凌景逸抬着他的脚,另一只手抚了上来,掌心是与之不同的火热。施了劲,一下又一下地按压。段辰并没有感受到过多的疼痛,相反却有无数只蚂蚁啃噬般的酥痒,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段辰只觉自己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突然,撕拉声响,凌景逸手中多了一条洁净的白布,从段辰的方向看去。凌景逸身前心口处的衣物少了半截,剩下轻薄的丝质一层。段辰的腿强硬地控在凌景逸手中,整个人正正坐着,眼睛只得朝前看去,凌景逸生得高大,屈膝半蹲着,只能见到他乌黑的发顶,随着按压的动作,微微摇动。段辰低垂下脑袋,眼眸顺着凌景逸分明的面庞轮廓一路往下,不自觉地落在了白透的轻纱衣物上,滑亮顺薄,隐隐泛着幽光。即使从中撕去了大半,那边上也无任何的卷翘线头,不仔细瞧并不能发现其中的怪异。段辰盯着看了好久,愣神间,见凌景逸身子侧动了一下。蓦地,朦胧中段辰看见微微隆起的薄肌,他立时避开眼来,飞快到他听见自己的头发“刷”的一声,打到衣领。突然的睁动,扯到了伤口,段辰低声吸了一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周遭无人,夜里又静,几乎可以说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任何响动,一片叶子的吹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遏抑过的吃痛,稳稳地掉入了凌景逸耳中。他手上均匀的揉按顿了顿,随即,拉起布条,扯平开来,一圈又一圈地裹紧,直至最后在正中央处,打了一个大大的结。段辰微微摇动小腿,蓬松张开的布条,在左右来回,足踝处的拂动一如轻飘于高空的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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