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了两步并不应声,韩绍真尴尬轻咳两声又道:“老夫的确有派人跟着你与凝儿,但那也是不放心你们的安危……谁知遇上唐门这等硬茬,老夫手底下最优秀的那批暗卫都折损了大半。”“嗯。”严况应了一声,表面毫无波澜,实则内心颇有动容。前些日子初入平乐县城时他们四人便在酒楼被那唐渺带人伏击过一回,随后又被追杀,误打误撞跌入了堆满死人的巷子,又在那里拾到了韩绍真的令牌。彼时严况还以为是韩绍真要彻底舍弃自己这颗失控的棋子,恩情亲情利用排布,多年来两人之间的情感虽然复杂,可若韩绍真也想要自己的命,严况仍旧免不了要寒心。好在他没真正盼着自己去死。韩绍真见严况神色有所缓和,立即又道:“你总认为我利用你,把你当棋子儿不当骨肉。可我这一把老骨头这大老远的跑来这穷乡僻壤,难道不是为了你?咳,好……就算我也有找你商量三王爷那事儿的意愿,可我为何不找他人商量?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我的信得过的……”“此事你想怎么办。”严况微微回身侧目,正对上韩绍真热切期盼的目光,他下意识避开,韩绍真却又锲而不舍绕到他眼前来。“况儿……你明白的。”韩绍真一把扣住严况手腕叹道:“我做个这个官,起初只是为了你和你母亲……不为别的。今日我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正如何彦舟那老家伙所言,我此刻脚下是万丈深渊,我若回头,我若站不稳,只会摔得粉身碎骨。”言及此,韩绍真倏然神色一沉,骤然认真道:“我已不想再贪求什么荣耀富贵,我只要稳在这个位子上,所以……”“我不允这王朝……再生出任何变数。” 迷雾重重四下灯光昏暗幽香阵阵,熏得本就曾长期神志不清的程如清更加昏沉,过往混乱交错的记忆,此刻她更难理清,只觉自己仿佛是靠在什么人怀里。那人还正在耳边轻唤着她小名:“清儿……清儿醒醒……”是了,只有那个人会这样叫自己。程如清如是想着,脑中骤然闪过一丝清明,继而勉强挑起发皱的眼睑。“你可算醒了……!”见对方总算睁眼,程如一才松了口气,却又想起先前程如清是重伤才醒便迷晕掳走,不免忧心,连忙搂着她拍拍脸又小心翼翼的捏捏手道:“你还认得我吗?身上还疼吗……”“哥……”程如清眨了眨眼:“怎么回事……”她只能清楚记得,自己刚和阔别多年的兄长重逢,还没说几句话,便再度失了意识。程如一叹了口气,心道或许自己当真是个天煞孤星,这才与妹妹相认便累得她一块被抓来这铜墙铁壁的唐门。又想说自己恐怕为官也是一样,做何彦舟的门生,何彦舟便被罢相还乡,跟袁善其一起做事,袁善其便输得一败涂地,就连自己曾任职的枫州府,最后也是无人生还,还当真是遇神克神,遇鬼克鬼。仿佛唯有严况那个死脸阎王命够硬,跟自己对着相克,当真是天生一对……程如清见兄长叹气不语,却又好似嘴角微微上挑,不由心下更加疑惑,伸出手去戳戳程如一侧脸唤道:“哥?”程如一这才回过神道:“此地是蜀中唐门,我们是被迷晕带来的。不过清儿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说罢,程如一打量了四周一圈,压低声音又道:“从现在起,若非是我单独与你讲的话,一句也不能信……我编了一堆故事骗他们,才保住小命,你千万要配合我,明白吗?”程如清人还发懵,但还是连连点头。程如一稍稍放下心来,扶着程如清靠在床头软枕上,转身去桌上端来一碗白粥小声念叨着:“刚送来没多久,你醒的正是时候,来,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呐。”程如清乖巧安静得像只兔子,程如一喂一口吃一口,但就在快吃完时——啪嗒啪嗒,几滴眼泪滚落到瓷碗里,冲淡了碗底的白粥。程如一愣了愣,连忙放下粥碗去找帕子汗巾什么的,却被程如清勾住了手指。“你说此地是唐门,我想起阿珠了。”程如清自己笨拙的抹了抹眼泪,程如一看得心疼,伸手将人揽入怀里轻轻拍抚着后背。“哥……”程如清哽咽着在他耳边小声道:“是我没用,我救不了阿珠,还要连累你跟我一起受困。”程如一还没反应过来,却闻程如清继续小声却严肃道:“哥,别动,我有话与你说。”“……?”程如一有些意外,却还是保持着姿势一动未动,只闻程如清继续道:“我昏迷时有人来过,我那时头晕听得也不真切,只听他们说起什么……账本、大人、朝廷,还有上面……”“还有,现在,也有人在盯着我们……我这些年来,神志不清,但感受上却似乎比寻常人强些……门外、窗后、就连脚下,我都能感觉到有人在呼吸……”程如清的一番话听得程如一脊背发凉。他本以为编瞎话暂时稳住了唐惊弦,也大致记下了这屋子附近的建筑地形,等程如清一醒就找机会带她逃走,却万万想不到光是这个屋子他们就难以离开。“清儿别怕,总会有办法。”程如一继续拍抚着她后背,却脑中灵光一闪,连忙低声问道:“清儿,你知不知晓檀珠究竟为何要杀何家满门?她是唐门刺客,如今我们又被抓来唐门,其中必有些关联。”程如清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账本……哥,账本!”程如一愣道,心底隐隐觉得这条线索十分重要,立即追问道:“什么账本?!”程如清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些,努力拼凑搜查脑海里全部有关“账本”的信息,半晌才结巴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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