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况咬咬牙一头扎入江中,冰冷裹挟,人也被迫清醒,疼痛被水压麻痹的同时,严况骤然抬头,解下个无关紧要的包裹砸向对方,腰间短剑出鞘。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程如一万万想不到,自己这浅滩摸鱼洗澡的游水本领,第一次下大江,便是要来逃命的。失了方向,观量观量,眼下是前游也怕,迂回也怕。程如一浮在原处骂骂咧咧,回想起自己这荒唐生涯也是同样,每一回做出选择,总没一回是正确的。人泡久了不觉冷,只是懒得动,还有一种,就地憋气沉底的冲动。严况前方敌人已至,他手起刀落的同时,自身也重心失衡,沉入水中。血色涌上一簇,很快被江水冲散。“严况在此!尔等快上!”“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船上有人高声指挥,严况听着那声音耳熟,却又一时记不起是谁。想要自己这条狗命的人太多,记不起来也实属常事。追兵蜂拥而至,打断严况试图靠近敌船的计划。擒贼先擒王,但此刻,他身是好些个水性极佳的杀手。发现有人如此想要他的命,他反倒不想给了,干脆就用这具残躯……再拼一次。匕首寒光直逼面门而来,严况指节紧扣剑柄,抬手抵挡同时,横抹一刀结果对方。下沉瞬间,水底有人顺势拉住他脚踝向下坠去,小腿刺痛,有钢刀刺进腿肚,寒水相继灌浸伤口。严况屏息入水瞬间,水中压力阻碍,只得蕴力缓缓动作,强行挣开束缚,再腰间使力,头脚倒悬俯冲而下,一刀一个。血沫浮上头顶,严况皱了皱眉。此时身后又有来人,严况躲过致命一刀,但长时间屏息水下,他已经快要窒息,胸腔传来一阵阵骨裂剧痛。浮出水面的瞬间,呼吸与疼痛一并袭来,是腰间又狠狠挨了一刀!严况再吸气下潜,出刀干脆利落,奋力冲杀,只防着要害处不被匕首扎透,一道道小伤已无暇顾及。水中使不上力,杀机又至,严况堪堪伸手握住逼杀而来的刀刃,同时回手一记攮进对方心窝。这种窒息的杀戮,让严况略有恍惚,心性也随之错乱。拼杀之间,尸首逐一下沉,血红上浮。杀红了眼的人终于寻了一道出路,严况已然放弃上船厮杀,只能忍痛奋力游向岸边。另一侧,程如一觉得自己的力气实在不多了,从游一半歇一半,变成了游两下歇十下。刀下鬼不好看,水鬼也不好看……要死么,也得换个死法。程如一恍然记起,自己偷了严况个东西,一路都藏得很好,盼着千万别泡坏了。念及此,程如一再度打起精神,往与火光相反的那片岸绕去。……刀上淬了毒。严况爬上岸后才发觉,手心那道伤口紫黑骇人,纵是被水泡了这许久,颜色仍是深得妖冶异常。严况叹了口气。不成,自己还不能死。严况迅速摘了包裹,扔到一旁。敌方也跟着陆续上岸,严况长剑出鞘,发上水珠随着人逐渐加重的呼吸,噼啪滴落剑身,反射出一道道寒华剑影。众杀手持刀迟疑,此刻已经上了岸,毕竟阎王恶名,京城哪个不晓。“既来了,便一起上吧!”一语落地,严况提剑上前,横抹翻挑,剑剑封喉,一身伤痛全然叫杀意掩盖,看似穷途末路,却是愈战愈勇姿态,直将对方杀的频频退后。“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现在走,还来得及。”严况说罢,拂剑抖去剑身血迹,回身去捡包裹,身后几人见状挥刀再砍,严况回身一剑一掌,一伤一残。“好狗,不挡道。”严况扛着包袱,一步一血印向岸边走去。剩余几名杀手被恐吓得连连后退,却又不敢就此认输。杀人人杀何止江湖,哪有余地,哪敢轻信。严况明白,自己是又说了一句废话。提剑再战时,严况出手不留余地,刀剑相接嘶鸣刺耳,格挡之间,严况另手拔出短剑,双剑齐动,杀出一个缺口,同时再度跳进河中。那黑心书生还在水里泡着呢。黑心书生……撑住,别死。程如一的确游不动了。他本身就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和水性,身上的伤也叫水泡开了,寒气渗进去,沁着骨的疼,这秋水又深又凉,冻得他嘴唇发白。一路游来兜兜转转,岸就在眼前,可他实在是游不动了。程如一尽量放松,不叫自己沉下去。心下想说其实自己真没那么想活,能走到今天,也是因着玉面阎罗“乐于助人,”“强人所难”罢了。唉,那就算了。
程如一试着伸手往衣襟那处摸,却隐约碰到个又冷又硬的东西。那石头玉佩还在呢……这么折腾都没掉,是认定了要缠着他?忽然间,程如一只觉腰上一紧,锋利凉意抵上喉管!“程如一……是不是你。”那熟悉的阎王音,此刻听在耳中竟有了几分温度……程如一愣了愣,手从衣襟中抽出拍了拍水面,一开口,声音因太冷而发抖。“不,我是严况,要杀快杀……”严况松了口气。他借着火光月色一路到此,总算寻到他了。严况挪开匕首,双手穿过程如一肋下,将人抱紧,往岸上游去,程如一被他拖着往岸上带,觉出对方费力,便也帮着推水。“行了,英雄,我……还游得动。”程如一哆哆嗦嗦道:“放手吧。”“游得动么,我怎么看你是漂在那儿。”严况没放手,反而箍紧了他:“再晚一会儿,你就是浮尸了吧。”“运气还行……没死就遇上你了。”程如一只能放松下来,时不时蹬两下水。严况沉声道:“运气是还行,多亏你提醒,没被火石粉和那船一齐烧成灰。”“可这又冷又冷的……”程如一心道还不如烧了干净。想起方才火光冲天的,他又不免担忧道:“严大英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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