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但说无妨。”张医官踌躇了许久,方才开口。“严指挥……”“身心交瘁,积劳成疾,旧伤新伤……难医难愈啊。”严况微微颔首,沉声“嗯”了一句。回想这些年,他虽身居高位,也是身居险位。大伤小伤四时不断,呕血昏迷当属常事。是这具身体,他从未珍惜过,如今这般,倒也是合情合理。张医官见他沉默不语,又叹道:“若尽心修养,或还有一年半载……”只有一年半载么。那便是,什么也做不成了。严况叹。叹这世上许多人,一生到头,仍旧有怨有结,遗憾从未消止。责任、阴谋、情仇、愧疚……什么都不重要了。最后一点时间,总该留给自己了。于是他辞官、辞别、离京。告别这个困锁住自己数十年的牢笼。同样是棋子,同样是身不由己。程如一说得对,他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无助的自己。疲惫了的屠夫,对于最后一条捏在自己手里的命,选择了放过。所以,他固执己见的救下程如一。而他与韩绍真,一开口,永远都是针锋相对,就像是嚼碎了瓷片,吐出的话,总带着伤人的锋芒。写满意外,又失败至极的人生,在他拼命挣扎对抗之下,竟又戛然而止。“对不住。”行至无人处,严况叹道:“我没有时间了。”恍然间天又落雨,灯雾散去,星火落寞,雨落得悠闲,将行人一一送回来处。夜色低垂,人海茫茫,严况不知不觉中,已从城南走到了城西,回过头,只见长街漫漫,一眼看不到行人,也望不到尽头。细雨彻夜洗长街,烟雨迷蒙,行远渐歇。作者有话说:酷哥离职啦,离职离职啦~老韩不是一个完全的坏人,权奸,但不完全奸x 夜雨再相逢雨停了。倒也下的不大,严况身上衣物没湿什么,不必再换,他便索性直接往城门处走去。要走就要果断干脆些,倘若错失机会,严况只怕又走不了了。寻常人深夜无法出城,严况想着自己这回也算借一回镇抚司的光,凭着脸熟,守城军官应该会放自己出城。他没带什么盘缠,只一柄剑,但足以支撑他度过剩下那为数不多的日子了。雨夜寒凉,守城的军士,正成群的围着火把取暖,而距城门不远处的街角里,还躺了个人。严况起初没在意,然而当他路过时,瓷碗敲地声,清脆又突兀,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那人声音含糊道:“行行好,行行好……好人一生平安哦……”严况脚步倏然一顿,眉心立时锁成了一团。“诶,这不是严指挥吗?”守城的小军官闻声赶来,见来者是严况,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严况摇头:“我已辞官,不必再称指挥了。”说着,严况瞥向了地上的“乞丐”。那“乞丐”也似有所感,缩了缩身体,装死不再出声了。小军官没注意到这两者反应,只道:“严大人哪里的话?就算您辞了官,兄弟们也都记得你的恩德!今天这么晚了,大人来此,可是要出城?”严况下意识点头,又立刻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目光只死死盯着那乞丐。小军官见状解释道:“大人不必管他,这人怪的很,昨天就赖在这儿不走了。明明一开始穿的还算体面,却非要在这儿打滚要饭,赶也赶不走……”说到此处,小军官神色颇为不屑:“估计又是今年没考中的外乡人,疯咯……”“嗯。”严况道:“但总归是读书人,如此行径有伤风化,也辱没了文人风骨。”说罢,严况上前两步,俯身一把捉住那人衣领。“啊哎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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