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大妈第五次看过来的时,她侧了侧脸,问大妈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大妈果然是大妈,被发现了一点尴尬也没有,笑了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冷哦?瞧你这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被冷风吹的吧?”徐知苡脑子有点懵,她觉得大妈应该是误会了,张了张嘴想解释。然而,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大妈就脑补了很多,她语气很是语重心长:“你们现在的小姑娘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是不是觉得穿多了像大胖子不好看嘞?”虽然是疑问句,但大妈显然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她自己接了话:“现在不是流行那什么,要风度不要温度,哎呦,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仗着有底子乱挥霍,等你们大了就知道后悔喽。”徐知苡一边“受教”的点头,一边把嘴边的解释咽回去。她看出来了,大妈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的关心不作假,俨然是把她当成了自个儿的孙女。果然,下一刻大妈幽幽的吐了口气,她的眼神落在虚无的一处,语气不复刚才那么高昂:“我囡囡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也这么穿,大冬天的,腿上就那么点布料,这哪抗的住哦,三天两头吃点药,我不说这心里就不舒服,说多了呢她就烦,大概就是我之前说太多了,她连梦都不肯托给我了。”大妈其实年纪并不大,只是她额角的鬓发全都披了一层白,岁月以及爱女的早逝在她眼角留下了沧桑的痕迹。这让徐知苡想起了六年级那年她的语文老师在班上问她们班的一个问题。她说:“在你们看来,是黑发人送白发人悲哀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悲哀呢?”她记得直到下课,语文老师都没有把答案告诉他们班。那个时候的小徐知苡翻遍了自己书架上的所有书,都没有能够回答那道题的答案。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她觉得她知道了,应该是前者,然而这一刻,似乎后者才是真正的答案。或者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答案。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就如同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样,刚刚还晴朗和煦,转眼间厚重的乌云就铺满了万丈苍穹。下车的时候,大妈似乎担心她没有雨伞,说:“我这有一把,你拿去遮,别淋了雨感冒了。”徐知苡道谢婉拒:“谢谢您阿姨,我的伞在书包里。”大妈看了她两眼,大概是在估量她话里的真实性,最后摆了摆手:“那你买完了就快回家吧,天快黑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徐知苡点点头,笑着跟她道别。从文具店里出来,黑梭梭的云层压在城市上空,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这个想法在下一刻被证实,还没走两步,徐知苡就发觉有雨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一开始还是稀稀疏疏的小雨滴,过了会儿,玻璃珠一般大的雨珠就砸在了檐角的青石板上。徐知苡忙撑开伞往公交站跑,雨噼里啪啦的砸在青色的伞面上,视线被雨帘阻断,灰蒙蒙的一片。等到了公交站,徐知苡半边身子都被林湿了。白色的小板鞋被雨水晕染成了深色,裤脚上全都是溅来的雨水。同样被雨拦在公交站的人们脸色都很差,一两个叽里呱啦的埋怨起今天看的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徐知苡給阮芝发了条信息,那边很快就回了。妈妈:“那你在那边等一下,妈妈过去接你。”这雨落得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徐知苡便没有拒绝。等待的间隙,徐知苡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准备背会儿政治提纲。她刚打开书包,旁边的人群倏地骚乱了一下。徐知苡顺着那些人的视线看过去,隔得有点远,一开始她还看不清那边是什么状况。待视线适应了后,她才看清,在距离公交站十几米的一个拐角那里,一辆车倒在瓢泼的雨幕中,而在车子旁边,瘦弱的少年挣扎着从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起来。他穿着某平台蓝色的工作服,头上的安全帽也是黄色的。雨势丝毫没有变小,少年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顺着他高挺的鼻梁骨然后流到他光洁的下巴。淋湿的工作服贴在他的身上,两侧的肋骨轮廓瘦削单薄。顾不得身上的伤,少年很快就把车子给扶了起来,那辆小黄从徐知苡视线驶过去的时候,她原本抬起的脚蓦地被定在了原地。回去的路上,徐知苡心不在焉,阮芝以为她身体不舒服,等到了屋里,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徐知苡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妈妈,我没事。”阮芝什么也没说,把她往浴室里推:“快去洗个热水澡,出来吃饭。”从浴室里出来,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旁边还搁了一小碗姜糖水。“先把糖水喝了再吃饭。”阮芝把那碗放了红枣的糖水了过去,叫她赶紧喝。末了又补了一句:“吃完就好好复习,期中考是对你上个阶段学习的一个总结,好好把握,妈妈相信你。”徐知苡听话到把那晚糖水给喝了,胃里暖暖的,不过她没有什么胃口,饭只吃了一点就回了房。阮芝接完电话从书房里出来,餐桌上已经没有了人。错题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题目和解析,徐知苡重新复习了一遍,又把之前做过的试卷重新找出来看了一遍。不知不觉,月上中梢,不知道是不是下了场雨的缘故,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明亮,透过浅色碎花格子的纱窗跳进来,洒了一地银白的清霜。这让徐知苡想起了今天在雨中撞见的那个少年。她拿起手机给周湘倚发了个信息。那头估计在忙,五分钟后才回。湘嘭嘭:人家都问了他好几次了,他说是他周末去家教赚的钱。”顷刻,她又接着发来了一句:可我回头一想,不对呀,我记得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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