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光有故交在西班牙,受故友邀请,在加的斯叙旧。周念光和朋友交谈时,韶华就躲在海景房里。很多年前,她和秦建芳到西班牙旅游来过加的斯,而法国和西班牙是邻国,到留学时和老师来法国交流时,又来过一次加的斯,这里都逛遍了。加的斯最出名的便是卡莱塔沙滩,这里流行裸泳,沙滩上全是晒日光浴的,白花花的肉体真是晃眼,对这种人挤人的地方韶华没兴趣。手机已经刷腻了,偷摸伸进一个黑色小行李包里,这个行李包韶华没让别人碰过,说是私人物品,却从里面掏出本画册。韶华瞅着门口翻开画册,这本画册是她亲自画的,有构思的草稿还有完成作品的设计稿,从学校毕业三个月,韶华一直没有碰,这回拿起笔倒犹豫了,原因无他全因手生。韶华不是专门学绘画的,而是雕塑,当初秦建川想让她进公司,一听说要学雕塑气的半个月没和她说话。在秦家撒泼打滚是没用的,没办法就只能磨,用分数磨,好歹达到要求的分数。秦建芳松口了,秦建川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韶华就当同意了,专心学雕塑,但对文化课还紧着,这也是秦建芳的要求。但要想去理想的学府光凭这些还不够,能去的比赛韶华去了个遍,不能去的就拜托亲友,就当学习经验。好在韶华算是有天赋的学生,要不然也不会在大一交完作品集直接免预科。炭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屋门被毫无预兆打开,韶华猛地将画本盖住,“你怎么不敲门啊!”周念光被凶得一愣,“啊抱歉,我以为你在房间……”海景房够大,分好几个房间,屋门通的是客厅。周念光说的也没错,客厅不是卧室,而且这海景房专供他们两人居住,他回的是自己的房子,确实用不着敲门。韶华一噎,心虚却嘴硬,底气不足地“哦”了一声,胳膊盖着画册往桌下滑,都已经是夫妻,也不是怕周念光告状,只是秦建川最不喜欢韶华做这些,在家偷偷摸摸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没管韶华的小动作,想着就算是夫妻也有自己的隐私。不过本要直接带韶华去朋友那里,但看韶华不太方便的样子,周念光敲了敲房门,委婉道,“沙维尔邀请我们吃午饭,你想去吗?”出于礼貌,韶华很少拒绝别人的邀请,更何况是对丈夫的朋友,但是到了地方,她就后悔了。周念光没说是在游艇上吃午饭啊,一看见游艇就想起前天的荒唐,沙维尔站在游艇上朝着他们打招呼,这时候走也太不礼貌了。沙维尔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遇到不会说的中文就用英文代替,为人热情,不用担心冷场,玩笑间韶华也忘了尴尬,喝了不少酒,尽管周念光及时劝阻韶华还是醉了。体谅周康辛苦,留了自由活动时间,朋友小聚也没带员工,现在就韶华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周念光和沙维尔在游艇护栏这边交谈,虽有服务员,但还是不放心,面朝餐桌时时关注着情况。韶华托着腮趴在桌子上,眼眸像浸了水,朦胧中带点妩媚,酒意上头脸颊被熏得红润。对上护栏那投来的目光,还傻呵呵地摆手打招呼,双脚兴奋地翘起,没坐稳还差点摔了,幸而服务员反应快,腾空的凳腿啪的一下落在地上,可醉酒的人对危险没有感知,像是发现什么新乐子转而摆弄起座椅。
周念光草草结束交谈,“沙维尔,有空再聊。”韶华玩上瘾,身体后仰,四脚凳只留两条凳腿做支撑,再一次失去平衡,连人带椅后仰,倒地前失重感骤然消失。韶华慢慢睁开眼,看见周念光撑着椅背,正低头注视着自己,两条凳腿仍旧悬空,可却很踏实。接着,她听到周念光这样问自己“还能走吗?”“还能走吗?”“真的要走吗?”,一个想让她离开,一个想让她留下,意思完全相反的两个问题,却莫名让韶华联想到离开学校的那个下午,和那天的场景一样,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答,是摇头还是点头,亦或是沉默。生理性醉酒带来的是精神困倦,她突然感觉很累,不知缘由的疲倦,明明旅途中的一切都很顺利,所以出问题的只有自己,还有那本被抛弃在房间的画册。凳脚被轻轻放在地上,身体离开椅子,韶华躺进宽厚的怀抱,终于,思绪停止混乱的转动,落回这一隅之地。韶华闭着眼沉沉睡去,周念光刻意放轻动作,甲板上风太大,准备回客舱等游艇到岸。“eden”,许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周念光背部僵直顿足不前,七年前为了躲避周家的眼线,他用这个名字和沙维尔书信往来。eden一词源于希伯来语,意为“喜乐之地”,在盖尔语中有不同的释义,含义为“火”,象征着光芒。人在失去的开始,就连有关失去的字眼都听不得,他就抱着这样的想法为自己取了这个名字。“eden,”沙维尔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发自内心地同情周念光,又喊了一遍这象征希望的名字。“你还在找他吗”,其实沙维尔更想说的是不如放弃吧,一个人离家七年还不回来,说明是真的不愿意出现,往坏处想还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可那样泄气的话对周念光来说太残忍了,周万阳即周家的长孙,周念光的哥哥,在七年前失踪,监控显示是周万阳自己乘坐航班离开华国。周念光用的是外网寻人软件,只透漏了只言片语和一张模糊处理的照片,从沙维尔那里得知疑似周万阳的行踪,匆匆赶到西班牙。那是沙维尔第一次见到周念光,像风尘仆仆的背包客,也就是那一面,他决定帮周念光。从此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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