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孟阔送进宫的,虽然她和孟阔并没有多么深厚的父女情谊,但她也不希望孟阔有事。毕竟古代都是按九族算的,稍有不慎,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啊。尤其是她还是后宫妃嫔,孟阔是一品太尉。这不妥妥的诛九族标配吗?更何况,孟家好像还是保皇党来着。谢若玄一眼看出了孟知爻的心事,“放心,朕会给你们孟家安排一个稳妥的后路,绝不会让亡国牵连你们。”孟知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夜晚难得天气清明,一轮明月高悬于空,洒落淡淡清辉。长廊下,暖炉烧得旺盛,四周挂满了厚厚的帷幔,阻挡了风霜。石桌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红泥小火炉上温着酒,孟知爻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酒壶,往嘴里灌酒。“谢若玄,你为什么要亡国……”“我特么历经生死才穿越到这个世界,你为什么要亡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可你偏偏送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滤镜碎了。你懂眼睁睁看着自己偶像塌房的感受吗?这种心痛,简直比亲眼看着男朋友出轨还令人难以接受。不仅如此,往后的安稳生活没了,亡国奴是当定了。就算投靠了新朝,那也是二臣贼子,要被戳脊梁骨一辈子的。孟知爻握着酒壶,继续往嘴里倒酒。霜戈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劝是好。她是乔家出来的细作,原本以为此生都要受制于乔家,或许身死宫中。没想到,谢若玄杀了乔温瑜,灭了乔家,变相的,她恢复了自由身,家人也不用被乔家控制了。这些都是因为谢若玄。她感激谢若玄,也对孟知爻十分有好感。她早已把孟知爻当成了主人,眼见孟知爻这么痛苦,她也于心不忍。“娘娘,您喝多了,别再喝了。”霜戈上前,想拿开孟知爻手里的酒壶,但被孟知爻躲开了。“霜戈,你说为什么,他不是大渊难得一见的明君吗?为什么也堕落了……”霜戈一脸心疼,低声劝道:“奴婢知道娘娘心悦皇上,但皇上心若磐石,贸然捂着,只会冻伤自己,娘娘还是放下吧。”她不知道孟知爻和谢若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孟知爻受了情伤。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谢若玄,谢若玄最难接近啊。众所周知谢氏皇族荒淫无道,喜欢上别人,说不定人家直接给你纳后宫了,虽不保证专宠,但好歹有宠。喜欢上谢若玄,呵呵,十丈之内生人勿进,别说靠近,不给你拉下去砍了,就是谢若玄当时心情好,比较仁慈。
这也是所有野心家施展美人计时,当得知对方是谢若玄,瞬间偃旗息鼓的原因。没人敢触其逆鳞。孟知爻却嚷嚷道:“我不放下,为什么让我放下,应该是让他放下心中的执念才是。”孟阔说得对,应该让谢若玄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而不是让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下恤臣民,上抚帝心。霜戈:“……”然而就在这时,廊外突然多了一道影子,她看着出现的谢若玄,瞬间噤若寒蝉。谢若玄怎么来了?她向谢若玄行了一礼,然后连忙去扶孟知爻,声音压得极低,“娘娘醒醒,皇上来了。”奈何孟知爻毫无反应,还往嘴里灌着酒。谢若玄抬了抬手,示意霜戈下去。霜戈犹豫了片刻,不放心地看了看孟知爻,终是一步三回头地退了下去。一时间廊下只剩下孟知爻和谢若玄两人。谢若玄垂眸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孟知爻,淡声说道:“天冷,我送你回宫。”孟知爻却迷迷糊糊道:“不,我要喝酒。”谢若玄说:“明天再说,今天太晚了,宿醉伤身体。”孟知爻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眯着眼看谢若玄。她似乎辨认出谢若玄的轮廓,质问道:“你为什么要亡国?”谢若玄一顿。孟知爻大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仰慕你,你在位时,律法严明,倘若大渊不亡,早该进入大一统的时代,百姓安康,万国来贺了。”谢若玄神色漠然,仿佛她所说的一切与他无关。“绝无此种可能。”孟知爻怔愣。谢若玄极其冷静地说:“大渊君臣怠情,奢靡成风,陋规成例,民生凋敝。而士族不仅不思国安,反而逞其私欲,肆无忌惮。以致大渊礼崩乐坏,沉痾宿疾。大渊早已失去了大势,如今不过苟延残喘罢了。”他语气淡漠至极,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他不曾是大渊的帝王,而是一个旁观者。孟知爻怔怔地盯着他,好像在试图努力理解他的话,但没有任何效果。谢若玄俯身将孟知爻抱起,“天冷了,该回去了。”孟知爻却道:“你说的不对,如果你的政令得以实施,国策得以延续,将会改变这一切,不会出现亡国的情况。”谢若玄闻言,语气恍若来自另一个世界,“听你的语气,好像你原先所在的世界律法严明、人人饱食衣暖,那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大渊这个荒诞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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