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他们不愿意陪谢若玄一起作死。其中当属谢嘉行最惶恐。他的储君之位还没到手,现在谢若玄就召其他藩王入京,流程跟当初召他入京时一模一样,这让他坐立不安,只觉得谢若玄在谋划一场惊天阴谋。他第一时间找上中书令闵锡,跟闵锡说了自己的担忧。闵锡听完,劝慰道:“公子稍安勿躁,据我所知,谢子羲突然下令召藩王进京,是因为凌谦在泔州查到了世子遇刺的线索,好像涉及到了靖城王,所以才借口祭祀召藩王入京,并非故意针对公子。”天下皆知谢子羲对靖城王态度是对待情敌的态度,恨不得灭了对方。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整治”靖城王,谢子羲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闵锡认为,谢子羲召藩王进京祭祀是假,针对靖城王是真,谁让秦嫣然嫁给了靖城王呢。毕竟谢子羲荒唐惯了,干出什么离谱事都不意外。谢嘉行只觉得荒谬。谁能想到堂堂一国之君不想着怎么坐稳皇位,反而为了一个女人拈酸吃醋,弃皇权如敝履,干出如此引火自焚的事。召藩王进京,他谢子羲是爽了,可他谢嘉行却不想陪着他一起掉脑袋。“谢子羲召藩王进京,届时他们聚集在京城里,恐怕皇位都轮不到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闵锡沉思了一下,说:“藩王进京不是小事,游望之和孟阔势必会加固城防,可京畿卫和虎贲军等所有驻守京城的兵马加起来不足十六万,万万比不上藩王麾下的兵马数量……”他顿了顿,继续道,“庆王殿下给公子留了三万府兵,公子不如主动提出帮忙加固城防。能不能挡住那些藩王是其次,主要目的在于表明庆王殿下的立场,告诉其他藩王,庆王殿下支持谢子羲,若他们要对谢子羲动手,便是与庆王作对。这样其他藩王忌惮庆王殿下,便不敢轻举妄动。就算退一万步讲,那些藩王真的谋反了,有这三万府兵在,也可保公子全身而退,亦或者直接抓住机会,登上那个位置。”谢嘉行闻言,神情缓和下来,他赞许地看了闵锡一眼,“多谢闵中书提醒,待嘉行坐上那个位置,定不负闵中书。”闵锡微笑回视,一切尽在不言中。事情愈演愈烈,果不其然,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群臣炸锅了。他们一反常态,纷纷劝谢若玄三思而后行,态度之凛然,仿佛史书里以死直谏的忠臣。“自古以来藩王驻守封地,非勤王不可召,现今怎能因祭祀一事轻易召他们入京?”“是啊是啊,藩王入京并非小事,还请皇上三思啊——”孟阔越众而出,也忍不住犯上直谏道:“皇上,藩王驻守封地乃国之根本,若轻易调离,只怕会动摇国本啊。”这个“动摇国本”是一种委婉的表达,指的是怕藩王们直接带兵杀过来,到时候兵临城下,江山易主,想哭都来不及。且不说谢子羲还是亡国之君,人人都想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现在谢子羲在众人眼里,基本上属于一只脚迈进帝陵的状态了。谢若玄诧异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底下这群不臣之徒面相变了,变得好像忠君爱国了。以前他们不顾江山社稷,只顾着结党营私,现在反倒是团结一心劝他三思。真是男人心,海底针,爱国之情一阵一阵的,令人难以琢磨。“……”错觉,一定是错觉。谢若玄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朕知道诸位爱卿的顾虑,无非是担心那群狼子野心……担心诸位藩王进京后,对朕行不利之事。但诸位爱卿不用担心,朕相信他们的人品,相信他们不会乱来的!且朕有自信,大家一定可以携手,好好共筑大渊美好未来!”众臣:“……”谢若玄见底下不买账,难得好脾气地继续苦口婆心劝道:“退一万步讲,就算诸位藩王有不臣之心,可朕不怕啊。反正他们是冲着朕这个皇位来的,只会针对朕,与诸位爱卿无关,诸位爱卿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众臣:“………………”沉默是今早的干元殿,如果可以,他们宁愿再时光回溯一次,也绝不让谢子羲登基。有谁特么会天天盼着有人来抢自己的皇位?重生一世,谢子羲连脑子都丢了吧!孟阔勉强抬手按下额角蹦起的青筋,“委婉”而又“和蔼”地说:“皇上不可任性,大渊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现在放弃为时过早,您又何必自暴自弃。且召藩王入京才是死局,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这是他第二次从谢若玄口中听出弃世之意。上一次谢若玄执意立谢嘉行为储君,孟阔只当是谢若玄重生一次,情绪上头,有些矫情罢了。这一次,再次听到谢若玄无所谓的发言,他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孤魂野鬼的目的好像真不简单——他竟妄想动摇大渊根基。意识到这点,孟阔蓦地头皮一炸。不仅如此,谢若玄平时还故意模仿谢子羲的行为习惯,混淆视听。若说这还不足以证明谢若玄有问题,那全天下有罪之人都可以洗白了。而谢若玄好似没发觉他的想法,依旧阳光开朗地笑着,“孟卿多虑了,按照客观规律,大渊亡国是板上钉钉的事,跟藩王进不进京没关系,所以召藩王进京不一定是死局,不如大家趁此机会好好联络一下感情,共商治国之计,说不定还能延长一下大渊国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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