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陷入了僵局,过了好一会麦佩茜才出声。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从包里抽出两张纸:“我也劝妈妈去往更温暖阳光的地方生活,但她说这里是和爸爸久别重逢的地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戈尔温笑了,接过麦佩茜递来的纸:“这是什么?”
“身体素质检查表,妈妈,吉莲娜和奈赛普阿姨都有一份。”
麦佩茜讲注意事项时神态都变了,和戈尔温之前就诊的医生口气一模一样,她随后的话听得戈尔温头大。
“每三个月一大检,两周一小检,就在市中心的巴顿医院,我在那里等你。”
“……”
怪不得栢钰在得知麦佩茜会来时,语气里都带了点令戈尔温莫名其妙的同情。
第二年的黄玫瑰如约盛开,镜子从院子里挑了几枝,剪下来装进了花瓶里。
戈尔温腿脚不便,镜子就主动包揽了采购生活用品的任务。
今天一大早,公寓里来了位客人,他介绍自己是一所名不经传的设计学院校长。
他说很早之前就喜欢戈尔温的作品,一直想要拜访,戈尔温却已经离开了巴顿。
戈尔温和他在花园里喝茶。
圆形的铁艺茶桌是镜子做的,戈尔温对他的艺术细胞毫不吝啬的赞美,镜子心花怒放,第二天桌子的旁边就多了两把椅子。
男人向他脱帽:“戈尔温先生,伊甸现在成了设计师的摇篮,使得现在的艺术不在拘泥于一种形式的美,我在这里代表学校的所有学生向您表示敬意。”
“没什么,这件事光靠我一个人不可能成功,更谈不上什么敬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从设计美学聊到了美食街。
“戈尔温先生,恕我逾矩。”最后临走前,男人像是下定决心般问:“作为伊甸的引路人,您也许年轻的时候不后悔,但现在呢?如果您还在那个位置,伊甸会比现在更加璀璨,您的名字也会变成设计界亘古不变的话题。”
“您这么说是不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吗?”戈尔温莞尔:“奈赛普是我值得托付的设计师,我相信她的眼光,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让我失望。”
“伊甸不独属我一个人,它属于每个设计师,真正的璀璨原因是来自前仆后继的设计师浇灌的心血。”
既然完成了新时代的约定,那个位置上是不是“戈尔温”又有什么关系?
年轻的戈尔温早已经没有遗憾……
戈尔温托着腮望向门口,时钟指向正午,那里准时出现了镜子的身影。
他叹了口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现在的戈尔温,反倒满是遗憾。
镜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戈尔温撑开袋子埋头翻找。
“我的咖啡呢?为什么没买咖啡?”
镜子难得硬气地答:“没买,医生说不让您喝。”
签下那份体检同意书,戈尔温还以为那是小时候陪她玩的过家家游戏,直到麦佩茜将检查结果一条一条的告诉镜子,后者甚至像上课一样罗列了清单。
清单里排名第一的,就是他最爱的咖啡。
戈尔温瘪了瘪嘴角,每天除了白开水就是栢钰送来的各种各样的中国茶,舌头都要失去味觉了。
镜子看见他这副类似天塌下来的表情,忍不住亲亲他的嘴角表示安慰,但就是不给戈尔温任何形式的咖啡。
院子里的空地上还摆着一张栢钰搬来的麻将桌,栢钰他们没事就会搓一把,戈尔温不想动,于是他们几个就拉上镜子,刚好凑齐了四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戈尔温的错觉,镜子除了他教的东西以外学的都很快,麻将的种类看的戈尔温眼花缭乱,镜子却不到半天就学会了,甚至栢钰都没怎么赢他,这让经常输给栢钰的吉莲娜和奈赛普一点体验感也没有。
再后来的第五年,吉莲娜和栢钰也走了,麦佩茜打击很大,在家里休息了整整两年,才重新回到医院。
一下子有两个人缺席,院子里也冷清了不少。
麻将桌凑不齐四个人,再也没开张,上面落满了残枝败叶。
奈赛普因为身体原因,来的次数逐渐减少,但她依旧会坚持两周来一次,像是在完成什么约定。
秋天的七月,直到第三周戈尔温也没能再见到她。
奈赛普失约了。
那年巴顿公园的白银杏黄了,很多学生去那里组织踏青。
镜子和戈尔温坐在长椅上,两个人都很沉默,戈尔温就这么靠在镜子的肩膀上昏睡过去。
镜子则盯着不远处走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出神。
下午有些起风,镜子将围巾系在戈尔温脖子上,弯下腰背起他往公寓的方向走。
“你上次也是这么背我走出森林的。”
“我更希望您自己走出来。”
戈尔温将脸埋进他的脖颈,低声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在一辆列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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